——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第二夜,卫斯简直疯了。
他再一次不受控制。第二夜并非满月,然而,他还是失去了理智!尽管这次卫问与江玄政防备住了,但是,如果每天每夜都这样的话,卫斯会恨自己到自杀的。
卫斯真的做得出来。第三天,他已经准备抱石投江了。然而,卫问作为他的大哥,拦住了他。
“或许还有机会?你是文彬国的重臣,是17绅士之首。你死了,会有用吗?武勇国和天工国会更瞧不起我们!”
卫斯觉得他说得对,他确实说得对。可是卫斯能有什么办法?到晚上就把自己囚禁起来吗?
那样还不如去死!
去散人国求助?
途经武勇国,这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
卫斯回到卫府,瘫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眼前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卫飞与自己对话的模样。
卫亦!可恶的祖先!为了自己追名逐利,让自己的后代受到如此大的苦难。卫斯现在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米水不进。不管吟枭狂人和空切怎么劝,他都像死了似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到7点了,马上又要失控了。卫斯的脸庞黯然失色,蓝色的眼瞳里满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内心抗拒,然而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啊!
卫斯一握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蓝色的眼瞳中又闪出一丝坚定。
“狂人,空切,随我来!”
“是!”
他俩不知道卫斯要带他们去哪里,总之,他们相信,卫斯的判断,绝不会错!
然而,卫斯却背着市中心,走向一个偏僻的地方。穿过一条条忙碌的街道,越来越多人聚集起来,都跟着卫斯。尽管卫斯劝他们,不要这样。
终于,卫斯来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方——文彬国最大的监狱——那里被世人称为死亡之城,那里关押着罪恶滔天的罪人,那里的刑官似乎从生下来就不会笑。那里,是很多人连想都怕想的地方。
走进监狱,卫斯看见曾经关押过莫文龙的地方,看见一堆堆自杀后腐烂的尸体,到处是灰色的,就像蒙上了一层死神的阴影。
“我记得,这里有一个最牢不可破的狱室。带我去,好吗?”卫斯对身旁的狱吏说。
“大人,那里没有犯人。”
“我知道,带我去。”
狱吏还想再做解释,可是看着卫斯坚定的目光,决定还是带他去吧。卫斯的心思,他猜不透的。
但是走在路上时,许多人已经预料到了。
终于来到了这个最恐怖的地方,被文彬国百姓称为“恐怖祭台”的地方。“恐怖祭台”,外面一层铁牢,里面一层铁牢。这两层铁牢号称“坚不可摧”,一切奇异的能力都会被反射。中心是一个椅子,椅子是铁做的,上面常年滴着鲜血,时时刻刻能听到血滴下来的声音,让罪犯生不如死。有个窗户,窗外的树上栖息着许多乌鸦,乌鸦的惨啼,是最让人受不了的。这里的环境差到不能再差,下水道里总是钻出大量的蛆,恶心到不能再恶心。
“把门打开,好吗?”卫斯仍然再用委婉的语气说话。
“大人,您要?”
“相信我。”
狱吏迫不得已,只能把门打开。吟枭狂人和空切都意识到了,一把拉住卫斯。
“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吟枭狂人吃惊地看着卫斯。
卫斯挣脱,默默地走进去。
“狂人,交给你个任务,希望你能完成。”
吟枭狂人跑上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把我锁在这椅子上,锁牢了。”
“先生!”
“难道你要抗命吗?是我卫斯不够格了。”
吟枭狂人十分悲伤,像要生死离别了一样。
“快锁,要没时间了!”
卫斯坐在了椅子上,吟枭狂人不情愿地,把卫斯锁起来了。手锁在椅子上,腿锁在椅腿上,身子所在座位上。卫斯看着吟枭狂人,眼里不知道是不舍,是感激,还是……
第一道铁牢锁上了,吟枭狂人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随着第二道铁门锁起来。
卫斯看着吟枭狂人和空切,眼里的泪水快要蹦出来:“二位,卫斯必须克制自己。现在,我被锁在这里,出不来了。如果我失控了,出来了,你们一定要把我制服。”
“杀死我!”
“卫斯,感谢你们,为民除害。”
空切走上前,久久注视着卫斯。卫斯看着他们,他不敢倚在椅背上——那里都是尖刺。
夜深了。
今天有月亮,不圆。
卫斯的蓝色眼瞳突然不发光了,他的眼睛闭上了,他的头颅低着,他像死了一样。
惨白的脸上开始出现黑色的“裂缝”,这里到处都洋溢着一种黑色恐怖的气息。血滴落的声音,乌鸦惨啼的声音。卫斯被“撕裂”了,眼睛睁开,蓝色的眼瞳已经毫无踪影,他开始不受控制了。
月亮似乎在宣誓——审判开始。
挣扎!卫斯狡黠的笑容。
发力!卫斯突起的青筋!
吟枭狂人看着,都能感觉到极大的痛苦。卫斯脸上每一道裂纹,都像刻在卫斯身上一样。卫斯的礼服变成黑色的,全是黑色的!全是黑色的!
“砰”的一声,铁链被挣断!卫斯站了起来,站了起来,仇恨、带有敌意的目光。也许当别人和他对视时,这个人变回立即晕倒。这样的目光,不是谁在一生当中都能看到的。
卫斯冲了上来,两手握着这第一道铁牢。想要出来,却不得出来。
卫斯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这一声声,都想刀子一样,绞着吟枭狂人和空切的心。他们很想放他出来,可是,卫斯一点也不想,放他出来!
别人在睡梦中,一小时如三秒。卫斯在痛苦中,在荆棘中,在噩梦中,三秒如一小时!
卫斯变得极其愤怒,抬头看向天花板,长啸,怒吼,振聋发聩。像饿了的猛兽一般。
…………
月光被云朵遮住,卫斯晕倒了——
第二天清晨,卫斯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是伤口,他简直不敢想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吟枭狂人叫来了狱吏:“快,快把先生救出来!”
卫斯出来了。
卫斯现在感觉浑身乏力,被吟枭狂人背着回家。
“什么?!卫斯居然做出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卫问责怪地看着吟枭狂人和空切。
卫问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不应该怪你们。你们只是执行命令。”
卫问推开门,走进卫斯的卧室,他现在正以半死的状态躺在床上。
卫问把门关上了。
卫斯稍微清醒些后,告诉卫问,不要在晚上去看他。
到了晚上,卫斯尽管感到虚弱,还是来到了这座“黑色之城”,这个“恐怖祭坛”。
“无论我怎样,不要管我,行吗?”卫斯的眼瞳里的蓝光变得让人可怜。
卫斯失去控制——
卫斯挣扎着——
卫斯挣开铁链——
空切背过身去,吟枭狂人掩面叹息。
卫斯此刻不亚于昨天那样痛苦。他嘴里叫着,叫着模糊不清的字眼。隐约能够分辨出,他在重复两个词,一个是“放我出去”,一个是“杀人”。
不知为什么,卫斯的话语突然变得清晰,吟枭狂人和空切都能够听出,他在说什么,就像恢复意识了一样,但是他那痛苦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看出,还没有。
“狂人,空切,快,放我出去!我命令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执行了吗!”这声音很怨恨,让人动心。
吟枭狂人刚想叫狱吏,空切拦住了他。
“先生,是坚强的。”
吟枭狂人放下手,也背过身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过了10天,卫斯硬撑了10天!卫斯后来竟然直接住在这个“恐怖祭坛”里,吃饭都在这里进行(其实他根本不怎么吃),每到晚上,就再痛苦一遍。他快习惯了。
第三十天。
今天月亮真圆啊。
晚上,卫斯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卫斯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吟枭狂人快看不下去了。
卫问看了看日历: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来到这个“恐怖祭坛”,他对卫斯说:“一个月了,明天,回家。”
“不,不,让我呆在这里。想我活着的话,就把我留在这。如果带我走,我自杀。”
卫问趴在墙上,攥紧拳头,痛苦地击打着墙壁。
夜深了,卫斯感到身体里充盈着一股巨大的能量。
不知道为什么,椅子上的血,已经停止滴落。乌鸦不再惨啼,安静地栖息在枝头。月光温和。
卫斯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缝。然而,这一次,卫斯还没有晕倒。
卫斯感觉并不痛苦。他问自己,卫斯,是死了吗?或许卫斯已经死了,或许快了。他的脸上裂缝越来越多,一次眨眼,蓝色的眼瞳消失了,眼睛整个都是黑色的,当然,全身都是黑色的。
卫问感到气氛变了。当然,感受更明显的是吟枭狂人和空切。
今夜没有惨叫,今夜没有离别。
卫斯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这双布满裂纹的手。他从未见过这双手——他总是在看到之前失控。
钟响了,12点整。没有惨叫,整个“死亡之城”都是寂静的。
卫斯像往常一样,挣脱了铁链,然后站起来。他感到自己很清醒。
“卫问,我是谁?”
卫问看向卫斯:“你是卫斯啊。”
卫斯看向自己的双手,看向一边监狱的墙壁——光滑如镜。他隐约看见自己的脸庞。
“我好像——我好像清醒极了。我——我成功了。”
卫斯惊讶地说,卫斯感到一阵无比的狂喜。这种狂喜,差不多是他从未有过的。
吟枭狂人和空切回过头来。卫问看了看表:12点多。以往卫斯已经开始发疯了,然而现在,卫斯安静地站在这里。
“你成功了。”
卫斯笑了。
这笑容,并不是以往狡黠的笑,并不是绝望的笑,而是幸福、得意的笑。
吟枭狂人也很激动,大声招呼狱吏:“快来给先生开锁!”
卫斯出来了。
卫问看着满脸裂缝的卫斯,轻抚着他的脸庞,舍不得又伤感地说:“卫斯,你受苦了,快回家吧。”
然而此时,卫问注意到,卫斯的脸上还是布满裂缝。尽管卫斯已经恢复理智了,他还是这副模样。
“你感觉怎么样?”
卫斯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手:“我感觉很好,只不过有一种杀人的念头。这种存心不应该有,我此时此刻却不能消除。”
卫问拍了拍卫斯的肩膀:“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