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重地,闲人免进!”
四名全副武装的铁卫举枪拦住一个俊朗的少年,他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中。
而被拦下的少年只是面带笑意的说:“麻烦通报上将军一声,倾天宗辛游求见。”
秦树谷的小屋子里,辛游和他坐在火炉旁,炉边还温了一壶酒。
“所以那言久真把自己女儿给送过来了?”辛游有些不可思议,那言久的名头他可是听过的,心机算尽,狡猾非常,怎会这般听话。
“腾雪已经在旁边院子住了几天,希望她能习惯。”秦树谷端起酒杯给辛游满上,“我现在喝不得酒,便只能便宜你小子了。”
辛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难怪旁边院子守卫那么多,我还以为你搬家了,那调兵令呢?言久怎么做的。”
“裂虚城的舰队已经开始往九治城赶了,但即便如此,这个言久我依然不放心。”秦树谷只觉得脑子疲乏的很。
其实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由殷庄处理,但即便如今朔川的形式依然让自己感觉脑子要不够用了。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秦树谷顿了顿又一脸嘲讽道:“还有你那个狐妖老婆,殷庄伯伯知道这事吗?”
“诶诶诶?秦树谷我可告诉你不要想打小云的主意,要是她出了事我们这朋友久没得做了。”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父亲治好的那狐妖,她说什么也难逃一死。”看着辛游越发难看的脸色秦树谷又笑道:“当然了,也是看在我们兄弟的份上。”
“哼!算你识相,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殷宗主已经布置完善,林成牧也送来密报,六名妖王及九万妖军往九治城去了。”
秦树谷皱起眉头:“才六名妖王……”
“不过也可以了,如今朔川天阶王境虽然还是远低于妖族,但之后反攻也能少很多损失了。”罢了,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沉默之间院外传来一名铁卫的声音,“启禀上将军,言小姐熬了玉参汤想给您送过来。”
“嗯,让她过来吧。”秦树谷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辛游则站起身来手里还提着酒壶,“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九治城的事你就放心吧,殷宗主会妥善处理。”
秦树谷脸上难得有笑意,“嗯,这一战过后就要进入全面大反攻了,到时候说不准我们能并肩作战。”
“就你这病秧子,还是坐在后方看本天才发挥吧。”辛游一脸不屑的转过身,摆了摆手就朝屋外走去。
秦树谷目送其离去,可突然他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卧槽不至于吧,病号的酒壶你也偷?良心不会痛嘛!”
辛游走后不多时,一道倩影便出现在秦树谷面前,这次言腾雪进来居然都没有敲门,甚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参汤便要转身离去。
“腾雪,坐坐吧。”秦树谷干咳两声,一脸歉意。
言腾雪背对着秦树谷站了好一会,终究还是转身坐下了。
“聪明的小姑娘。”
秦树谷给她递过去一杯温茶,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此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但当今局势太过恶劣我也很为难。”
言腾雪依旧沉默。
“等大反攻结束后,这些事情我会一并处理你现在稍微忍耐一下。”
言腾雪忽然琼鼻一酸,双眸微红,泪水在眼角打转。
她抬头眼巴巴的望着秦树谷,以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怜惜模样细声道:“那树谷哥哥就要将我关到那个时候么?”
秦树谷的眼里突然像是极其矛盾和挣扎,他不自觉的抬起手掌,附在言腾雪那吹弹可破的嫩滑脸蛋儿上,细细摩挲。
言腾雪此刻再也忍不住,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打湿了秦树谷的手掌。
“对不起,我这个哥哥做的失职……咳咳咳。”
秦树谷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言腾雪愣了片刻,赶忙上前催动灵力帮他平复。
“我无碍……咳咳…是我对不起你……”
“树谷哥哥你先别说了……”秦树谷懊悔的神色让言腾雪再也生不起气,一边帮秦树谷顺气一边眼泪滚滚。
过了好一会儿秦树谷终于缓和下来,之前那最后一柄羽剑贯穿时伤及了左右两肺,以至于现在动不动就咳嗽不止还伴随着剧痛。
秦树谷并未休息而是有些心酸的低声道:“雪儿妹妹,这些伤即使有天材地宝,也需要一年才能基本恢复,我如今又坐上了上将军的位置,我的内心其实一直很慌乱”
“那天言久伯伯的行为实在是吓到我了。”秦树谷低下头眼中满是委屈,“我当时害怕极了……所以才做出了这个混蛋的决定,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把自己强装镇定下的无助恐惧展露无遗,这世间再找不到比这更掏心窝子的话了吧。
刚说完的秦树谷正要委屈巴巴的抬头,突然便感觉自己视线一黑。
“唔……唔唔…”秦树谷差点窒息,本来肺上就有伤现在呼吸也不畅了,实在太痛苦了。
言腾雪紧紧的抱住秦树谷的脑袋,树谷哥哥居然一直过的如此胆战心惊,父亲之前的举动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些,确实是非常过分。
他怎么能够像对待殷宗主那般对待对一个重伤的晚辈呢?那树谷哥哥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被软禁多日的怒意在此刻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父亲的埋怨和对秦树谷的同情。
抱了良久言腾雪可算是松开了秦树谷,她低下头,两指缠绕满脸歉意,“树谷哥哥我错了,腾雪不应该乱发脾气的。”
从温柔乡放出来的秦树谷强装镇定,他还是一脸辛酸加懊悔的模样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五个小瓷瓶,“这是用树妖妖王精血炼制的洗髓露,能提升大幅度提升资质。”
秦树谷现在继承了上将军的职位自然可以打开桓灵城宝库,自己当时便随手拿了几十件宝物,这洗髓露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
因为他现在突然有种想要被人叫天才的冲动,所以打起了外物的主意。
不过这种洗髓露宝库里一箱一箱的存放着,自己倒也不怕送人。
“明明是我任性了,树谷哥哥还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言腾雪转过身,又在用手擦眼泪了
正当秦树谷想要安慰她时,言腾雪突然转过身,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我才没哭……你等着我这就去再给你熬参汤,嘻嘻。”
说完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去了。
“唉……总算是又了却一件事。”秦树谷突然感觉有两股暖流顺势流下,顺势一抹,居然是满手的鼻血,心里不禁暗暗啐了一声“没出息”。
刚才对言腾雪说的话五分真五分假,五分真是自己真觉得连累她不合适。
这妮子从小和自己玩到大,虽然说比自己要机灵,心思也要深沉的多,但若是抛开一切琐事,她不过就是个小女孩。
她有着自己的天真和幻想,想做的事是云游,喜欢的类型是侠客,根本就没有外人评价的那么极端。
而且他更喜欢把自己当做哥哥,不过言久让她一直左右为难,所以自己之前才屡屡避而远之,就是不想让她的处境太过艰难。
不过这貌似并没有用处,在言久的言传身教下,她不知何时把振兴家族的使命看得比自己个人要高太多了。
至于那五分假……说的自然就是自己害怕极了,那是专门说给言久听的。
至于对言腾雪转述的这些话他信与不信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如此也只为缓和一下和他的关系,言久这人还是有能力的。
飞鸟未尽,强弓还藏不得。
送走辛游和言腾雪后便躺回了床上,他的身体受伤太重,长时间的站坐都会让手脚麻木,胸前的伤口也会愈发剧痛。
抬起左手,看着肩膀的连接处那里有一圈很明显的血痕,还在散发毫光。
根据之前殷庄所说,他的伤是由天道之气以规则之力回溯温养,这种方法比之任何疗伤圣药都要好。
以圣药医治本质来说还是后天续接,无论有多好都无法保证伤势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筋脉纹路都难以恢复到一模一样。
而以天道之气的规则之力便可以将目标的状态回溯,回溯到想要的完整的时候。
不过这个时间比之圣药要慢的多,像秦树谷这种伤只要用圣药可在十天内恢复完全,而以天道之气的规则回溯至少需要一年。
以现在时间来说手脚也好,胸口的贯穿伤也好其实并未愈合,他们之间是以规则之力连接的,若是频繁使用导致规则紊乱,便会出现连接受阻而剧痛难忍的情况,且会影响回溯进度。
所以最初殷庄是准备让秦树谷直接以阵法让其沉睡一年再将其唤醒,但奈何形势比人强,最终不得不早早的解除阵法让其早早醒来。
躺倒床上,感受着疼痛舒缓,秦树谷长舒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外部现在妖族即将在林成牧的引导下受到重创。
而内部的言久自己没费多大劲就削了他的兵权,软禁了他的独女,短时间内应该翻不起浪了。
其实这些事情并非只有他能干,比自己有能力的人是有的,例如蠡直,言久,李山林等,但他们都无法服众。
能服众的人也是有的,例如殷庄和秦怡儿,但或许是在宗门待久了,殷庄考虑问题太过绥靖和理想,以至于被身处弱势的言久压了一头。
至于自己姐姐秦怡儿,若是没有那个罗云阳要去逐鹿中原,她应该早在自己回来之前就被搬上去了。
这到头来一算,还真只有自己既能继承父亲的威望镇住众人心神,又能以铁血手段稳住朔川局势,还不会把朔川卷入中原群雄的混战中。
“我干的其实还不赖嘛。”
这般想着,秦树谷感觉自己眼皮越发沉重,不多时便昏昏的睡了过去。
自苏醒之后,一波接一波的麻烦事让本就重伤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不过自秦树谷苏醒之后,就注定了他绝不可能有机会睡一个多么安稳的觉。
半夜,难得的没有风雪,明月高悬。
可就在这么舒适的环境下秦树谷却被人叫醒了。等秦树谷睁开眼发现来人竟又是辛游,他正以一种复杂又焦急的神情盯着自己。
“秦树谷你终于醒了,现在外面发生那么大的事你居然还睡得着?”
秦树谷顿感不妙,“林成牧跳反了?”
他之前便想过这事,林成牧这人说到底还是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万一他直接不顾姜芸的死活临阵跳反,那就得另寻他法。
“不是林成牧,妖族军队还在按原计划行进。”
秦树谷当即便疑惑了,“既然林成牧没问题,那还有什么问题,总不可能是言久出幺蛾子了吧……”
辛游顿时无语,“什么言久啊,是西北面的瞿炎国,国土跟朔川和漠北接壤的那个,那个小国听说是出了个什么天帝境修士,直接要对着漠北王和咱们宣战呐,送战书的使臣都还在城主府。”
“瞿炎国?帝境修士?还要对着朔川宣战?”
秦树谷现在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这算什么事?眼前的大麻烦都没把握解决又跳出个麻烦?
瞿炎国因为和朔川有接壤秦所以秦树谷知道一点,那是个国土连朔川一半都不到的小国家,以往一直是以大周附属国存在,年年朝贡,虽然朝贡的也没啥好东西。
而在大周势弱之后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朝贡的国家,为此先帝还大肆褒扬他们,送了不少珍贵之物。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忠厚老实的国家,在大周如今内忧外患之时,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要宣战的。
这不明摆着是乘朔川和妖族打生打死过来捞好处来了?至于为什么要对漠北王宣战,秦树谷不得而知,不过想来应该是漠北王军力孱弱所至。
秦树谷艰难坐起身,眉头紧锁,面色阴冷。
“此事殷宗主怎么说的。”
一旁的辛游脸色同样阴沉,“殷宗主猜测既然是使臣来送的战书说明他们并不想开战,否则直接大军压境了,看来他们是想要乘机勒索一笔。”
“虽然很气愤但如今的局势,我们的确不应该再分兵了……”
“啪!”
秦树谷一巴掌拍在床沿上,面色阴沉,“蕞尔小国,安敢如此欺我!”
辛游有些惊讶,“你要接这战书?”
秦树谷怒目圆睁,青劲爆起,曾几何时朔川也能被这般勒索了,若真给了保不齐自己就成了大周第一个给附属国赔款的人。
朔川颜面何存!父亲颜面何存!
秦树谷面色愈发愤怒,一句“那便战”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挣扎许久,内心在经历了数番天人交战之后,秦树谷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
“算了,你还是随我去探探使臣的口风吧,天帝境强者不是那么容易诞生的,要说他们在讹诈我们也说不定。”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出来对方满眼的愤慨与无奈。
可就在这事要被如此定下,秦树谷出面商议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了铁卫的沉喝,“启禀上将军,漠北王世子殷鹿枝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