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紧走几步,稳了心神,跪在顾睿远身前,叩头,“民女苏香,百技楼苏源孙女,给大皇子见礼,民女闻听有人说太后染病,是百技楼作祟,此事颇有蹊跷,苏香略通医术,愿意给太后娘娘看诊,以证百技楼清白。”
“即便你医好太后,怎又能证明百技楼清白?难说不是你们自导自演。”顾睿远冷冷淡淡,但是却没有拂袖离去。
苏香仰头,看着顾睿远,“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太后娘娘的病不能耽误,民女有法,大皇子却不如实禀报皇上,若致使太后娘娘病情加重,难以救治,大皇子就不怕背负不孝骂名?”
温敏之听了连连点头,拉着顾睿远衣袖子摇晃,“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姐夫,你就帮帮她,你帮她,就是帮我!”
温敏之走到哪里,哪里女人就多,温敏之撒娇央求,女人早酥了心肠,齐声附和,“对啊,大皇子,这小姑娘说得在理,她说她有办法,就让她试试呗。”
顾睿远不耐烦扯回袖子,斥责温敏之,“你还敢跟我胡搅蛮缠,你什么时候能分出轻重缓急,这是你相看女人的时候吗?”
“姐夫!”温敏之委屈极了,眼圈微微发红。
饶是苏香心志坚定,也不禁闪了闪神。
其他女子哪里受得了,呼啦将顾睿远围上了,跪下来,“大皇子,您就答应吧,温三爷一向心善,他认定的事,错不了的。”
眼见人越聚越多,人群中已经在交头接耳议论,顾睿远有些着急。
苏香跪着靠近顾睿远,也学着温敏之肉麻兮兮扯顾睿远袖子,顾睿远想回扯,却看见苏香一双坚忍带泪的美眸,心颤了两颤,便任由苏香揪着他的衣袖。
“大皇子莫不是觉得民女年纪小,胡吹的,前日,我百技楼苏家男丁接连入狱,祖母受了惊吓,中风昏迷,是民女找出外祖传下的方子让郎中救治的,虽尚在卧床,但是神智已然清醒,口齿清晰,大皇子若不信,可派人查看是否属实,民女外租家世代行医,家有《甲乙经》并加注释,民女真的略通医术,求大皇子容情,让民女给太后看诊,民女若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那莫须有的罪名就不能够成立,就能证明我祖父、父亲、兄长都是被冤枉的。”苏香哀求,声泪俱下。
百技楼在云都城百姓心中,是有威望的,苏香的话虽是哀求,却也是在告诉云都城百姓百技楼受了冤屈,遭了大难。
不能再拖延了,顾睿远看了看周围,道:“也好,你且回家等待,若父皇同意,自会有人接你入宫。”
“谢大皇子成全。”苏香立刻收回了手,对着顾睿远连连叩首。
顾睿远扭头匆匆走了,温敏之上前就要扶苏香起来,春和一晃身子,将他挤在一边。
苏香起身,对着温敏之施礼:“今日多谢温三爷相助,待事了,必厚礼答谢。”
苏香上了车,车子启动,温敏之骑着马又跟了上来,隔着车帘,说道,“三爷我不要厚礼,就想要人。”
“温三爷,我家小姐心里正烦着,你还如此纠缠,你可真不要脸。”春和实在忍不了了,“谁不知道你小妾就有好多,我家小姐,岂能嫁给你,就是你肯娶她为正妻,都是不可能。”
温敏之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你这丫头真不晓事,她一商家女子,竟敢跟三爷我较劲儿,若真让我动心,所需更多。”
车中苏香听了,不觉莞尔。看来,这温敏之着实是个妙人。今日,他突然出现,纠缠,不是意外,就连大皇子出现,也不是意外。
现在断言温敏之是敌是友,为时尚早,但他刚才的话,却是给苏香提了醒,单纯救治好太后,不一定能打动皇上,让皇上赦免苏氏男丁,还需要百技楼拿出更大诚意。
回到百技楼,苏香的师兄陈阿普正等得焦急,在楼门口张望。
“怎么样?没见着?”陈阿普见春和抱着那盒子,问道,难掩失望。
苏香摇头,但她进楼后坐定,随即就将状元巷附近发生的事跟陈阿普讲述一遍,陈阿普来回踱步。
“关键是你仅仅只是背过些医书,没有实际经验啊!你此举实在太过鲁莽,太冒险!”陈阿普直挠头。
“我意已决,我定要进宫看诊太后,即便太后病入膏肓,我也会有办法,证明百技楼在太后生病这件事上是无辜的。”苏香将桌案上的备茶一饮而尽,那苦涩滋味,正应了她此时孤注一掷的心情。
“我要去密库拿样东西。”苏香看着陈阿普,“各坊各台掌柜都到了吗?若到了,你先去安抚,跟他们说,皇上并未封禁百技楼,百技楼就不会有事,让他们安心做事。”
“我陪你入宫。”陈阿普不放心。
“不用。”苏香摇头,“师兄,你能帮我维持百技楼,我就已经非常感激,若随我入宫,引起皇族关注,反牵累了你。”
“我不怕。”陈阿普道,“你一女子,又没武艺傍身,我怎么能放心。”
“春和、景明就够了,皇上若想要我命,我就是会武功,也没用。”苏香的手捂上自己的脸,揉搓了一阵,“你去忙,我得禀明祖母和母亲,再去密库,一会儿,宫中来人,就去书房找我。”
百技楼密库里藏有百技楼创立者苏云留下来的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有一个等人高的针灸铜人,极为逼真传神,用此铜人,研习针灸之术,再合适不过。此番,她入宫,就将此宝物献给皇族,希望此宝物能让皇上打消杀念。
苏香刚刚取了铜人出来,宫中派人就到了,苏香只简单整理了头发,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蹬车入宫。
车子长驱直入,直接在寿安宫门口才停下,苏香让两名宫人小心翼翼抬着铜人走在前面,她自己捧着针灸所用金针和家藏两本医书,默默跟随。
太后寝宫,药味弥漫。元庆皇帝、各宫妃嫔与诸皇子都在,下面还站着许多神色惶惶的太医。
苏香跪下,给皇上叩头,“民女苏香,毛遂自荐,给太后娘娘看诊,谢皇上和大皇子给民女机会。”
元庆皇帝阴沉着脸,冰冷说道:“朕听说,你外租医术精湛,才敢给你机会,你可要好生把握,太后若能醒转,朕可饶了苏家男丁,若不能醒转,朕将苏家满门抄斩,夷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