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德躺在床上小声说道:“姐,刚刚你眼神好吓人,我都差点吓到了。”
赵颖半响才呐呐:“不知怎么的,刚就憋不住了,好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赵易德宽慰地说道:“姐,我也快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走了。”
赵颖凑近身比了个嘘:“小声点。”
躺在床上的赵易德连连点头。
...
一周后,赵易德如今可以撑着木棍缓缓行走了,他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跟姐姐离开这里。
东边天际里一缕阳光斜刺里射了过来,晨雾似乎有些疏松,有些缥缈,渐渐的在移动,夜色积聚的雾,寒冷积聚的霾,在阳光的催促下,极不情愿的渐次的轻轻隐去,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姐弟俩吃了早点后,在院子里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远处是赵天起带着所期所盼飞奔而来,跑到家气喘吁吁看着正在洗菜妻子说道:“来了。”
听到“来了”两字,赵颖如晴天霹雳,眼神黯淡、失魂落魄站在原地缓不过神。
刘红梅听到后兴奋地握着拳,可谓是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我的彪子啊,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彪子可以顿顿吃肉了。
赵易德傻傻在原地,看不懂眼前的一切。
刘红梅迫切地问道:“到哪家了?”
赵天起擦擦额头的汗:“周家,你知道的,他家的那个,没戏。”
刘红梅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那就是,下一家就是我们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快去迎接一下,快。”
赵天起连连点头,站在院门口等着来人。
只见一男一女朝赵天起家中走来,赵天起见来人赶紧上门迎接,带到院内。
刚进院内,刘红梅迫不及待的将赵颖领到两人身前,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男人发出一声轻声的惊叹,那么多年从未收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身旁的女人看着赵颖,也面露喜色。
刘红梅细细观察着两人,看到他们如此表情和反应,心中大喜,这事已经成了。
赵易德看着姐姐被刘红梅带到两人跟前,一切都看懂了,这不是童养媳,这是要卖了姐姐,他从小也听说过村里有的人家会卖自己的女儿,年幼的他,当时哪里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赵易德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撑着木棍步伐急迫地来到姐姐身边,握住姐姐的手。无力地望着赵天起,半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摇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赵颖抬起早已失神的双眼,呆泻地看着弟弟,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任何话。
女人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检查一下身体,没问题就全价。”
刘红梅不断地点头嘴里说道:“好,好,好。”说着就带赵颖和女人进屋。
这时赵天起开口了,声音干涩地说道“不用检查了”
听到这话的刘红梅不可思议地盯着赵天起,心中十万个CNM在奔腾,顾及外人在,还是给赵天起留了颜面。
此时的赵易德脑中很多不解,都开清晰,四哥,父亲,从未见过的三个姐姐,如今他的心情就跟四哥一样。
女人见惯不怪说道:“这样,就只有半价了。”
刘红梅心有不甘说道:“在村里,那么漂亮的,你找不到第二个了,就全价吧。”
女人抬眼看着刘红梅:“就这个价,不行我们下一家。”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刘红梅急了,赶紧拉住女人的胳膊道:“好,好,就这个价了。”
男人开始摸钱,点清后,递给刘红梅。
刘红梅接过钱,认真清点后确认无误:“可以了,领走吧”
赵易德心中怒火在胸中翻腾,那句“不用检查了”如魔鬼终于露出尖牙,心中的火想把眼前的魔鬼烧成灰烬。
女人带着赵颖转身走出了院子,看着姐姐即将离开的身影赵易德悲痛万分地喊道:姐。
喊声此起彼伏,如咆哮的巨浪,终将失神的赵颖喊醒。
赵颖沉下的眼眸亮起了一丝微光,那又黑又长的睫毛贴着紧闭的眼睛,画下了两道漆黑的弧线 ,突出的泪囊包着了她憋了一辈子的泪水。
她不敢回头,不敢看到弟弟悲痛的神色。让自己面对这一切吧,原来这真的是她命,挣不脱,逃不掉,本想带着世上唯一关心的人离开,结果...
赵颖没有回头,面如死色的向前方“深渊”走去。
看着身前的背影,赵易德眼泪一滴一滴掉落,撑着木棍紧紧跟在身后嘴里不停哭喊着:“姐,姐,别走,别走。”
赵颖眼眸里看不到一丝情感,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她只想走着,走着,走进深渊,掉入悬崖,一切都解脱了。
女人环顾四周有不少村民,身后这个小瘸子紧紧跟着,那些人目光看着他们,让她很不自在,像被审视的犯人。女人说道:“我们走快点”说完就撑着赵颖的腰,加快步伐,想尽快甩掉身后的小瘸子。
身后赵易德撑着木棍跨大步子快速向前,只听到咔嚓一声,木棍断了,面部朝地狠狠摔倒,一股热乎的液体从鼻腔里缓缓流出。
听到身后动静的赵颖停下了脚步,如幽潭般的双眸泛起了涟漪。
转身回头看着弟弟唇、鼻已满是鲜血,眼珠瞬间蒙了一层薄雾,薄雾从眼角滑落成两滴冰冷的眼泪。
赵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弟弟走去,身旁的女人想伸手去拉赵颖,被男人一个眼神制止。
就要走到弟弟面前的赵颖停下了脚步,全身在轻微地颤抖着,努力遏止泪水往外汹涌,从胸腔里发出低沉声说:“弟,好好活下去。”说完的她对着弟弟悠悠一笑,又将泪水吞回眼眶。在转身,放下心中唯一的不舍离开了。
赵易德看着姐离去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姐,姐,姐,边哭边撑地想起身,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赵易德身体贴着地面悲痛着向前蠕动,哽咽着,嘶哑着喊着姐姐,直到眼前的身影渐渐消失。
两眼凝视着远方,已看不见她的身影。眼,已哭红肿,泪,还在流着。
伤心、痛心、永无息。思念、成疾、永分离。
在山间、雪化了、心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