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城池之隔,登高而望甚至可以隐约见到连绵不尽的很闪,青葱翠玉的丛林。司马轩一身铠甲立于山头之上,战事刚歇,端王留下来善后,先锋军已然拔营直奔林州,跨过那么一道屏障,洛阳城门便是最后的关卡了。
“元帅,抓到岳铭安了,如何处置?”徐嘉命人将岳铭安身上染满鲜血的铠甲扒了下来,手下的人将他的胳膊扭在身后,岳铭安已经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压着跪在司马轩面前,脸上仍旧是一副极不甘心的模样。
“还有什么临终遗言,本帅倒是愿意一听。”潇洒的转身,乌黑的斗篷随风翻转,衣角掠过染血的脸,宛如甩了他一个耳光。
“成王败寇,若是兄长还在世,必不叫你请你得手。”他愤恨的啐了一口,只恨口水没有吐到他的脸上,扬起的脑袋再一次被压了下去。
“你兄长的死……”司马轩冰凉的脸闪现一丝愧疚,对于岳铭安,他不得不说感激。若是没有他,可能自己就会棋差一招,彻底失去了灵儿。“看在你兄长的面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么看来她真的活着?”起先他还怀疑过,兄长那日是秘密被宣进宫,之后的任务也是秘密进行的。随去的岳家军一应灭了口,让他连查访的可能都没有了。
“皇上满世界寻找的人到底还是攥在你手上的,想来他设计的计谋又要落空了。”他的笑苍凉无奈,抬头望向司马轩的眼神略显凄然,“岳家如今一败涂地,拜你之手,我无话可说。你也不必为了兄长面子才来饶我,我受不起。”
司马轩笑笑,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他放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凉风中岳铭安的身子有些脱力,伤口依旧鲜红一片,皮肉外翻。加之跪了许久,膝盖略有酸软,他越发的昏沉,面上却还是一副死不屈服的刚毅,“我岳家必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势要将你的贼军全灭。”
“你当真以为你们岳家军是葬送在本帅的手上?”司马轩任由他借着徐嘉的身躯勉强支撑自己,双手背在伸手,微微侧身看向远方。
“难道不是吗?兵者诡道,我自知熟读兵书,却还是棋差一招。说句长他人志气的话,你不仅用兵如神,用计也是一等一的高啊。一面光明正大的出兵,一面却在背后偷袭,毁我粮仓、烧我军帐,若非如此……”
“本帅用兵光明磊落,何时……”司马轩皱眉,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的扫过徐嘉,“怎么回事?”他也曾怀疑过行军的顺利,却也不曾多想,后援一直是由镇国公世子掌管,他甚少过问,原是其中另有玄机。
徐嘉一愣,心知瞒不住他,也不敢长久的瞒着王爷,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你说什么?”司马轩一把揪住徐嘉的领口,“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瞒着本王?”
“这……”徐嘉一直语塞,对上司马轩怒火中烧的眼神,一下子慌了心神,甚少见到王爷发怒,这一怒还得了。“是……是姑娘自己不然说,冷盟主自然也……也交代过,所以,姜军师才不让说的。”
“你们……你们一个个,真是气死本王了。”司马轩眉头紧皱,目光扫过岳铭安同样诧异的脸,“先带他下去看着,派给军医给他治治。”
徐嘉眼尖的让人将岳铭安带下去,心中揣着疑惑,脸色自然不好:王爷,为何留他活口?“他并非庸碌无为之辈,虽不及岳铭帆的将帅之才,却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与其杀了他,本王更想收服他。”
“那王爷为何……”
司马轩笑笑,“时机未到。”他现在对当今圣上还算得上忠心耿耿,岳家一日不大厦倾颓,家破人亡,他是不会有丝毫动摇的,况且太后和皇后都是岳家人,岳铭安是不会轻易倒戈的。
“报告王爷。”远处报告的声音一阵阵的传来,空谷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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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奔袭,一小队死士已经换上漆黑的夜行衣,司马轩脱去一身铠甲,绸缎紧身衣加深,除了腰间的佩玉,身上几乎没有其他哪怕一点异样的颜色。
岳铭安说皇上拿了一支紫竹钗和一副画像要引出灵儿,什么样的钗子能入得了灵儿的眼,他不敢深想,或许只有当年冷淑妃视若珍宝的紫竹玉钗了吧。
他连夜将军务交接好,一切事宜一姜崇文的号令为主,端王为辅,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徐嘉,凌霄宫那边回消息了吗?”马儿飞奔,月下急行,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徐嘉默了默,消息才刚刚发出去呢,哪能这么快回信,“王爷,您切莫着急,关心则乱,反而不好。”
“本王怎能不急。”天色微明,连夜奔出了几百里,眼下离洛阳已不足一日的路程,天明时分自然不能再如此一身黑衣招摇过市了。“先去前面的林子里换上一身平民装束,洛阳城如今戒备森严,我们必须事事小心。”
夕阳西下,夏日的霞光烧红了西边的天空,远山含黛,完全沐浴在一片嫣红之中,甚是美好。徐嘉等人徘徊在城门之外,马匹疲累,人心更疲。司马轩不得不先暂时歇一歇,任由手下的二十名死士牵马饮水。
“王爷,飞鸽回来了。”
“快给我。”他急忙抽出鸽子脚下绑住的信笺,“她已经离开了半个月了?徐嘉,城内可有什么消息?”
“洛阳城内没有多少消息,但是冷盟主传来消息说凌霄宫在洛阳城内的产业在这七八日内撤了个干净,想必定是姑娘的行为。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司马轩将信笺捏了粉碎。
“司马公子不日就到了。”
司马澈?他眉头一紧,冷寒清果然是只精明无比的老狐狸。
城郊外的茶棚之中,一身樵夫打扮的司马澈一边细细品茶一面眼观八方的任由目光随意徘徊。那些牵马而来的过客行为举止都是仅仅有条,一看便不是寻常百姓。果然日近傍晚他便眼见的发现徐嘉和稍落后几步的司马轩。
司马轩眉头紧皱,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他心生笑意。略施内力,只听啪的一声,桌上的茶壶凌空而起,他掌力轻推,盛满茶水的壶凉意十足。“怎么现在才到,够慢的。”
“你……”司马轩旋身以掌力划去茶壶上的力道,面上却是一副释然的表情,“我可是等了许久,你怎么还在这里悠闲的喝茶?”
司马澈自是知道他心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时还不到城门士兵换班交接的时间,没有姬灵风,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司马清不是傻子,引诱灵儿……引诱易璇灵到洛阳,必定会防着你,一方面她是司马清心头的一个结,解不掉、放不开;另一方面她将是你进军洛阳最后一道屏障。如此重要,你这回可难以得手了。”
“你也知道难以得手还趟这趟浑水?”司马轩自斟自饮了一杯凉茶,心中的焦躁顿时消去了一半,“对了,逸儿他……”
“你终究还是惦记着孩子啊,易璇灵每隔几日便托人捎过来一些孩童衣物和小玩意,逸儿不愁吃不愁穿更不愁玩伴好得很。”
“就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爹爹是吗?”
“是。”司马澈得意的笑了笑,才牙牙学语的婴孩,哪里有什么能力去知道那么多,他也没有心思去教导。“不过流月和林颐有没有教我就不知道了。”
司马轩略显释然,脸上难得展露一抹舒心的笑容,“快到换班的时间了。”
“好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司马澈眼角稍稍瞥见城门上出现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姬灵风为人谨慎,即便去了消息给他,他也不见得会出手帮忙。所以他特意带来了林颐的亲笔书信和信物,就不信他不就范。
日升月沉,夜幕垂落,星辰在夜空中璀璨的闪烁着。易璇灵一身夜行衣,墨带束腰,胸前是锦绳编制的链子,串着的玉环在她面前摇摆,借着莹润的月光显出越发清冷的光晕。
皇宫灯火通明,即便是最北面的冷宫也有星星光点。灵儿唇瓣紧紧抿着,眼神清冷的扫视着月光下鳞次栉比的宫殿。晋国的皇宫她不是很熟悉,进的最多的怕还是天牢。如今若是司马清在勤政殿,她或许还能摸过去;若是在迎曦殿,那怕是要花上一段时间了。
长廊幽深,宫车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知道是后宫中的哪位又要荣获恩宠了。可这一切并不是她要关心的,本来还觉得无计可施,眼下这车却是最好不过的引路石。
她悄悄跟随在恩车附近,借着轻功,略略曲着身子一路随行。
迎曦殿的屋顶是这一片宫殿之中最高的,若是堂而皇之的站在上面,不消片刻必定会被射成了马蜂窝,是以灵儿匍匐在琉璃瓦上,揭开小小瓦片,窥伺那泄出的几缕微光。夜明珠的光芒本就不是很明亮,眼下被黑纱一遮,更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宠幸妃嫔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灵儿候了好久也不见动静,无聊的甚至想要打哈欠了。东方泛出鱼肚白,夏日的太阳总是出现的太早。光晕眼见着就要瞬间铺满整座宫殿,灵儿觉得再守下去也没有收获了,今日只得作罢。
脚尖一点,正要离开屋顶,脚下的琉璃瓦却瞬间碎裂,灵儿不曾想过这一意外,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直直的掉了下去。屋瓦碎裂,尘沙漫天飞扬。灵儿的身子半空中做了个旋转,接住顶梁柱的支撑力稳住直直掉落的身子。方一稳住身子便觉得剑气寒光,铺面而来。不容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剑尖已经直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