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东升回到警察局时,引起不小的轰动,就连局长朱维忠都亲自过来好一顿安抚,整个警察局都以为柳东升这次死定了,枪杀了两名国府特务处的人,这是何等的罪过,就算不死也得正经的蹲几年大牢,朱维忠还是让柳东升继续任探长之职,有这样命硬的下属,他觉的自已也能长命百岁。
罗子贵帮着柳东升重新领了配枪和证件,见柳东升脸色不好看,他也溜了边。
柳东升没有着急提起铁横的案子,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警察局里没有人知道他与铁横的交情有多深,这几年两人表面只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铁横的死后面不知隐藏了多少危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了铁横的帮助,柳东升有些举步维艰。
明天就是农历十五,按照吴翠霞说的接头方式,他要在明天的中午,去老夫子庙的‘老万全’饭店,五号雅间内有同志与他接头。
而同时在朱维忠的办公室里,李诚文跟朱维忠咬着耳朵,这一个月里,警察局对柳东升的案与特务处也协调过,但特务处的大老板是何等的人,哪里有那么好说话,就是不放人,朱维忠也懒的再理柳东升的案子,加上铁横的遇害,柳东升根本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但昨天接到特务处的电话,让警察局去交接柳东升,他的案子结了,无罪释放,外加恢复职务,这样一来朱维忠就搞不明白了。
“我觉的这个柳东升上面肯定有人,如果没人保他,估计早死地牢里了。”李诚文小声的说着。
朱维忠赞同的点点头,“以后对柳探长多关照点吧,现在国府派系错杂,谁知道他是哪派的人,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求于他。”李诚文附和着。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柳东升去了趟档案室,在那里他找到了铁横遇害案的调查记录,在上月的21号晚上,也就是柳东升被捕入狱的第五天,铁横被人枪杀在南里大街,当时枪声引来了巡城的军警,虽然很及时的把铁横送到了医院,但子弹击中了要害,已经无力回天,医生从铁横身上取出了两颗6.35mm的子弹,子弹是从后背射入,说明凶手是在铁横背后开的枪,因为是晚上,没有目击者,当晚全城戒严搜捕凶手,但一无所获,经鉴定,凶手用的枪是德国造绍尔M1913俗称袖珍手枪6.35口径,国府特务处也参与调查过此案,南京警察局的副局长被杀,这是一件大案,但查了半个多月,毫无线索,最后不了了之,国府按为国殉难处置,并将铁横的名字记入英烈名册。
柳东升在一个物证袋里找到了那两颗子弹,绍尔M1913枪一般女性使用的较多,但因为小巧便于携带,有很多男性也喜欢这种枪,这种枪售价不菲,民间使用的不多,国府特务中也很少有人使用,因为按照常理,如果铁横身份暴露,最有可能是被捕,所以凶手可以排除国府特务,那就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可能,按照吴翠霞的说法,铁横在最后一次出门前,怀疑有日本特务,他可能已经调查到了什么,那么凶手最有可能就是铁横调查的人。
柳东升将一颗子弹小心的装进口袋,出了警察局,一路向铁横遇难的南里大街走去,按照档案中的记录,案发时是夜里10点钟左右,铁横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
当柳东升到达案发现场时,天也是全黑了,他环顾着四周,没有一点光亮,按当时的现场调查,枪手从铁横背后开了两枪,事发时是晚上,加上四周没有灯光,枪手是不可能远距开枪,因为根本看不清目标,当时铁横受伤倒地后,还有一丝气息,枪手也没有上来再补枪,说明枪手对他的枪法很有自信。
柳东升看着这条长街,枪手如果是跟踪铁横到此,然后在背后开枪,但以铁横的警惕性,跟踪者最多跟他一条街就会被铁横发现,铁横不会让自已置身于危险的境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枪手与铁横是迎面而过,然后回身开枪射击,但天这么黑,枪手难道就不怕认错人吗?最后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枪手本来是与铁横认识,并且一同行走至此,然后两人分开时,枪手在铁横背后开的枪,不然铁横不会一点防范都没有,枪手肯定在铁横认识的人里面。
柳东升回到家时,隔壁的许云潼竟然又来敲他的门,柳东升这次又将她拒之门外,柳东升现在没心思跟这个女教员摆天门阵,谁破了谁都不好。
第二天就是农历十五,柳东升在床板下掏出一把驳壳枪,俗称盒子炮,他这把枪是加长弹夹,弹容二十发,枪上的准星被柳东升磨平了,这是便于快速从腰间拔枪,而且重点是子弹都是柳东升改装过的,弹头被磨平后钻孔,在孔里注了水银,再用锌封上,中弹的人就算没有被击中要害,但子弹中的水银也会要了对方的命,而且磨平的弹头会加大中枪者创口的面积,类似于达姆弹。
接近中午时,柳东升走了‘老万全’饭店五号雅间,见桌前坐着个戴着眼镜的白胖子,那人见柳东升进来显的有些紧张,眼睛直盯着柳东升。
柳东升见桌上摆着两个扣在一起的茶杯,他伸手拿掉上面的杯子,然后将那杯有水的茶杯端起一口喝了个干净。
“先生从哪来?”那人见柳东升就是他等的人,小声的对着暗语。
柳东升摘掉头上的礼帽,“山前没相见”,
那胖子这下完全放下心来,“山后别相逢!”。
“你就是‘山河’?”那白胖子问道。
柳东升点点头,“你是‘青竹’?”
“是的,老铁出事后这是我第三次在这里等你来接头了。”‘青竹’就是商安煦。
柳东升瞪着猩红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商安煦,右手却是按在他那把驳壳枪上,随时准备着拔枪,现在他看谁都像杀害铁横的凶手,“老铁牺牲,组织上有没有查到凶手?”
“对于老铁的遇害我们都感到心痛不已,当时这件案子闹的满城风雨,国府特务和警察局都派人调查,组织上也在暗中调查,但时至今日一点线索没有。”商安煦不无惋惜的说道。
“依着老铁的身手,就算是国府的特务想暗算他都不可能,我怀疑是他认识的人,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下的手。”柳东升话说的很直,意思很明显,包括商安煦都有嫌疑。
对于柳东升的质疑商安煦很坦然,“这件事组织上调查了很久,到现在也没有停止,各方面都分析过,你的猜测我们也想到了,老铁出事后我就来这里等着与你接头,但你一直没出现,因为你是老铁直接领导的人,组织上觉的你的嫌疑最大,我今天也是决定最后一次来与你接头,今天如果你还不出现,组织上会取消这个接头地点,并且决定对你进行追捕。”
商安煦这一耙子打的柳东升差点拔枪,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店小二,端了三盘炒菜放在桌上,看商安煦的眼神,这个伙计是商安煦的人,那人冷冷的看了眼柳东升就出去了。
柳东升一阵心寒,“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商安煦一脸的严肃,“对于你我还不了解,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防。”
“组织上为了相互的安全,才规定只能单线联系,现在你带了其他同志来,你对我的安全负责吗?”柳东升对商安煦的做法十分恼怒,地下情报人员最忌身份暴露,见过他的人越多越危险。
“告诉组织上,我是清白的,之所以失踪一个月,是有原因的,至于我这一个月去了哪里还不能告诉你。”柳东升对商安煦有些失望,他开始不信任这个白白胖胖的人,还有就是柳东升的名字商安煦并不知道,只知道他的代号,如果柳东升告诉商安煦他是一个月前为掩护铁横,被特务处关进了监狱,那商安煦很容易这能查到‘山河’就是柳东升,这对柳东升来说是很危险。
“你不交待你的行踪,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不用你相信我,我同样也不信任你。”柳东升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一个月前铁横遇害,然而组织上又不知道他被捕入狱,他被关一个月后能全身而退,那又会谁是帮他脱身,如果没有人向上活动,依着特务处的规矩,柳东升肯定是活不了的,依法依规柳东升都得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