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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殊死决斗

半藏勒紧了赤杉的缰绳,火龙呼啸着向烈焰渊降落。它的巨颅两侧白须飘荡,头顶插有银色犄角,面颊和肚皮都裹着金色绒毛,躯体覆盖在红甲之下。

黑云渐散,半藏望见了熟悉的家园——那是一群连绵的活火山,翻滚的岩浆不时从山顶喷涌至山脚。黑色熔岩间,各色鬼怪张牙舞爪地大步行军,这些战士平日住在附近的洞穴或是临时搭建的石堆中。

赤杉向最大的火山,也是天国洲最高峰疾速俯冲,突破浓烟后飞进了火山咽口。

赤杉降在了巨大的中央平台上,四周岩浆冒泡,雾气腾腾。几只小鬼立马上前扶鬼王之子落下坐骑,随后牵走了红龙。

半藏沿着火山内壁的黑岩走道缓步上行,接着拐进了一个漆黑的岩洞。火盆照亮了古老的岩壁,上面刻满符文和经咒,述说着恶鬼始祖时代的传说。洞中还有鬼王的精英护卫穿梭巡逻。他们的样貌虽大相径庭,但都披戴着黑晶盔甲,胸口还有一道不灭的烈焰刀疤,仅凭这两点就可以轻易辨识出他们。

半藏穿过错综复杂的迷宫,与两名精英护卫擦肩而过,终于来到了雄伟的殿堂。殿中摆满了上古恶鬼枭雄的雕塑和一堆堆小山丘般的黄金。坐在恶龙乌骨宝座上的正是鬼王槐戎。

槐戎脱胎于深渊烈焰中,体型魁梧,,全身通红,只有双眼如彗星般煞白。他身披沉重的深渊晶石盔甲,手边立着由烈焰与鲜血铸就的血焰狱刀——鬼族的王者之刀。

相传槐戎谋杀天神,偷走了他的神圣宝器。作为惩罚,掌管四海大洋的素戋鸣尊与槐戎决斗并施下诅咒,将他禁锢在了决斗失利的地方,即干枯荒芜的烈焰深渊。自此,槐戎凭借血焰狱刀联合了天下的妖魔鬼怪,他们却因诅咒和鬼王一起囚禁在炼狱般的深渊中。不过,槐戎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有预言说,鬼王会在第七百个春分魂飞魄散,这日子正是今天。

半藏走到父亲面前,恭敬地深鞠一躬。他身边站着肃清,他的长兄和王位继承人。正如父王,肃清在几世纪前诞生于火山岩浆中,也是长生不灭的烈火恶鬼。他以深渊晶石为体肤,血管中流淌着炙热的岩浆,双眼如燃不尽的炭石,红日般的心脏在晶石皮肤下透散热光。与大多战士不同,他从不操持武器,而是靠一身功夫徒手击敌。再者说,他的躯体本身就是鬼神赐予的武器。

半藏就算有意,也无力撼动肃清的地位与势力。众人的传言不假,烈火恶鬼武力绝世。他浑身的深渊晶石坚硬无比,轻轻出拳就能粉碎巨石。在半藏成为恶鬼的二十年间,他从来没有在决斗中胜过肃清。

半藏身边黑影升起,十角戴着快乐的面罩从黑暗中现身,和兄弟们一同向父亲鞠躬。

“孩子们,”槐戎的话语声隆隆地回荡在殿堂中,也使整座火山震颤。“预言不假,我的力量衰微,大限将至。”

半藏注意到父亲身上跳动的火焰不再那么炙热了,就连那彗星般的双眼也开始失去光明。“父亲,”他说道,“甸才找到了政宗,但被斩头杀死了。”

槐戎冷笑一声。“那政宗呢?”

半藏稍许迟疑,“他也死了。”

槐戎一言不发。通常他会乱发一通脾气,或是随性宰杀小鬼,他的暴怒甚至会引得火山喷发,但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鬼王元气耗尽,像饥肠饿肚的野狗般在王座上奄奄喘息。烈焰渊的至高王者竟如此虚弱,不免使孩子们唏嘘心痛。

“真是可惜了,”鬼王含糊地嘀咕道,“我本来指望着他的才能可以为你所用,肃清,当你继承了王位之后。”

“父亲,”肃清依旧低着头。

“你我二人对未来有同样的愿景,要为鬼族夺回应有的一切,”槐戎说道。“在我去世之后,鬼族首领就能摆脱诅咒,离开在这片荒凉的废石堆了。你将带领鬼族子民征服人类的领地。”他紧抓着王座的扶手,双眼忽然强光迸发,似是彗星爆裂,光辉却转瞬即逝。

鬼王仰面倒在了王位上,全身焰火闪耀出最后的光芒。他眨了眨眼睛,“你会……统治天下。”随即火焰灭尽,鬼王的身躯秒化灰烬,晶石双眼轰然落下。

鬼王三子凝视着空空的王座。肃清站起身来,缓步上前拾起了父亲的双眼,捧在掌心,惊叹于晶石的光泽。“几世纪来,父亲被困在这片孤弃的大地,只有敬畏他的鬼怪陪他受深渊之苦。一代代的恶鬼在烈焰中诞生,又在烈焰中死去,”他的声音低沉,好似怒火中烧。“背叛父亲,逃离深渊的小鬼会付出代价的。统治了天国洲这么久的人类会付出代价的。天神也会付出代价的。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他咆哮着,猛然握紧双掌,捏碎了槐戎的双眼,黑晶石砾四溅。

肃清略带生硬地抓起父亲的血焰狱刀,递给了呆然凝视着绝世武器的半藏,“小弟,你来投奔我们的时候是个功夫高超但力量微弱的人类。十几年来,你一再证明了自己对父亲和鬼族的忠诚。你已经抹去了过去,只留下现在的身份了——你是恶鬼。”他咧嘴笑着,牙齿如暗夜般漆黑。“恶鬼就得操持恶鬼的武器。收下它,好好利用。”

半藏双手战栗地接过大刀,却发现巨型宝器轻如鸿毛。触及掌心的几秒之内,大刀竟还缩成了恰好适合他的尺寸。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神圣宝器。他在政宗师父门下学习时读到过血焰狱刀的传说,从小就幻想执掌这件臭名昭著的武器。这把烈焰之刀,恶鬼之刀。

他拔刀出鞘,刀刃瞬间泛起红橘色,仿佛刚离开铸造池。橘光消散后,冷光瑟瑟的金属上浮现出了古老的文字。遗世独孤。

从刀刃离鞘的那一刻起,半藏就感到力量贯穿全身。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当他变成恶鬼时,他以为自己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所有限制。但如今在这件武器的帮助下,他甚至摆脱了死亡的束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半藏向肃清深深鞠躬,“谢谢兄长。”

“你会成为军队统帅,”肃清宣称道,“十角,你将统领阴魂幽魅。我们会携手创造鬼族的新纪元。”他从手上拍去了晶石灰,坐上王座,眼神炙热发光。“现在,让我们筹备进攻吧。”

***

“你要给我看什么?”美羽在河边灌着水,对雪村说道。转身时,她见到雪村手中拎着恶鬼的头颅,顿时瞪大了双眼——这正是杀死师父的仇人。“你拿这个玩意儿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有名字的!我叫甸才!”恶鬼怒吼道,神情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团。

美羽惊叫一声,连连移步,差点掉进了河里。她匪夷所思地盯着鬼头,猛地甩了甩脑袋。“它……它在说话?”

“甸才知道鬼族的秘密。他能教我们斩杀恶鬼,”雪村没有理会美羽的震惊,揪着鬼王之子蓬乱的头发继续说道。“他还是鬼王的儿子,因此,他是个高价的人质。”

“人质?我们要人质干什么?”美羽皱起了眉头。“恶鬼本来就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着师父的。我们不需要但心……”

“你真的以为我们不会再遇上别的妖魔鬼怪了吗?就因为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雪村晃着甸才的头说道。“我们差点在两个丛林妖怪的手下失去了泉谷。在泰玄岛上,我们生存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师父的守护咒。但这片大陆上全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怪物,我们也没做好对抗他们的准备,除非甸才告诉我们怎么杀死他们。是不是啊,小王子?”

“是,是。我求求您别再晃我了,我要吐了,”甸才晕乎乎地抱怨道。

“你肚子没了,不记得了?”雪村眯起了眼睛。

甸才咯咯地傻笑了几声。“哦,是哦。”

美羽犹疑地看着恶鬼。“你确定吗?用恶鬼来消灭其他怪物?我们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背叛我们呢?”她用拇指轻敲剑柄。“我觉得,我们应该直接劈开他的头。”

“哇,哇,那倒不必,”甸才插嘴道,“我说啊,这就是我不会背叛你们的原因!我真心想保住脑袋。除此之外,恶鬼都恨我。我已经被鬼族放逐了,你们这群武士还把我的同伙全干掉了,”他嘀咕着,“就算我背叛了你,我该去哪儿呢?我该干什么?我连个身体都没有。相信我,我……”

“我们怎么能相信恶鬼呢?”美羽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无法想象与恶鬼合作,这违背了他们所学的一切。

“或许我们不能,”雪村说道。“但如果我们想为师父复仇,机会就摆在这里了。要是我们杀死了那些妖魔鬼怪,就没有人会再遭受和师父一样的命运了。想想英泉的爸爸和无数受怪物折磨的人。如果我们把怪物杀尽了,就算是为师父伸张了正义,还能保护天国洲的百姓。保护苍生不正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

美羽盯着雪村看了一会儿。她总是那么信任他,比任何人都信任。“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野良。”

“她同意你带上恶鬼了?”美羽难以置信地说道。

“她不太同意,”雪村说道。“我希望我们能去长登尊师的村子里讨论这件事。我也准备在那里审问甸才该怎么斩杀恶鬼。”

“你说得好像杀个恶鬼有多简单似的,”甸才咕哝道。“就算我能告诉你恶鬼的弱点,真的去杀死他们又是完全另一回事。毁灭鬼族少说也得整整一军队功夫高超的战士。”

忽然,铁骑踏地的声响让雪村扭过头去,随手将甸才的头塞回包中,堵住了他的嘴。见到陌生的武士军团围在同伴身边时,他将包袱甩到肩上,和美羽一同起身。

“雪村,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大家?”美羽问道。

“时机成熟的时候。”雪村的目光依然紧锁在军团上,远远望见到有位魁梧的男子走下了马车。“我们之后再说。把马牵过来,我们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

野良站在圆圈中央,周身围绕着王朝卫队和同伴们。她面对典生,聆听他平静的心跳,判断出此人经验丰富,就算有死亡的威胁也能保持平静。

当野良宣布接受决斗时,她就不再感到恐惧,但她现在必须放松下来。这是她的第一场殊死决斗,也是她失明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决斗。

典生凝视着野良刀柄上的红色丝带。他拔刀出鞘,在艳阳下挥舞几次闪亮的钢刃后,落手将刀尖指向黄土地。“别担心,我会速战速决的。我不喜欢折磨弱者。”

野良干笑一声,微微屈膝,手掌悬在暗夜神刀上。她心跳加速,但还是面带微笑。“别小看我。”

泉谷咽了咽口水,“她这是……”

“拔刀术,”阿彰仔细观察道。使用拔刀术的刀客会疾速抽出武器,一击毙命。在所有弟子中,只有泉谷一人深谙此术。野良为什么要尝试难度这么大的招式?

典生嗤笑几声,护甲遮盖的双手却握紧了刀柄。“有意思。”

阿彰瞥见仁林正紧张地注视着战场。忍者显然想要制止决斗,无奈只能袖手旁观。她不希望任何一方死去。

阿彰咬紧牙关,手掌压在刀柄上。如果泉谷预感正确,典生将是难以抵挡的劲敌。若情况不妙,他做好了介入的准备。他和阿武交换眼神,阿武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有必要的话,他和次郎也会上前帮助。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被敌人四面包围了。

“开始吧。”高将军的声音将阿彰拉回了现实。

决斗开始后,双方都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对手先出击。典生像老鹰般盯着野良,分析她的姿态举动。他明白,如果他贸然出击,结果或许不堪设想。

“怎么了?”一名武士问道。

“没有人出招,”另一人答道。

“典生害怕先出击,因为他不知道野良究竟有多擅长拔刀术。如果野良是大师,他可能一不小心就被一刀砍死了,”泉谷对阿彰耳语道。“但野良也不会先出击,因为她看不见。就算是她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了,她也只能找到典生的大致方位。如果野良想要确定对手的位置,就需要等他先行动。这样追踪他更简单。”

泉谷,你总是这么善于观察,阿彰心中暗叹,同时将注意力转移到典生身上。所以,这是一场等待游戏。但典生相信自己占上风,所以他最有可能……

典生大步飞奔,如疾风般逼近失明浪人,目光扫视左右,捕捉野良的细小举动。他等着野良的迅猛一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典生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地,野良耐心聆听渐近的声响与震动,忽然以惊人的速度拔刀出鞘,转身朝来者准确挥下。

虽然野良速度过人,典生还是预料到了袭击,迅速地举刀抵挡。他注视着暗夜神刀划破半空,像切割玻璃般劈碎了自己的长刀,这才意识到了神圣宝器毁灭性的力量。

典生慌忙翻身,勉强躲过神刀的猛击,只是衣襟划破了些许而已。扔下残刀后,蒙面刀客看见野良正在凌空翻腾,蓄势进攻。转瞬之间,神刀呼啸直下,却又在半空急转变向,朝他的半身腰砍来。他急着蹬地前空翻,再次幸运躲过。落地后,典生换手抽出了另一把大刀,快速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需要在战斗中保持主导,否则野良会再次用拔刀术出击。

高将军目瞪口呆地盯着野良。他从未见过能与典生匹敌的武士。拔刀出鞘后迅速出击能增加刀速和力量,神圣宝器还能进一步增强攻势。他眯起了眼睛。这个瞎眼浪人……很聪明。用拔刀术增强武器的力度,甚至可以击碎普通刀刃,卸去对手的武器。但这还不足以对付典生。

典生的大刀划过野良的咽喉,女孩却轻易挡住刀刃,使他惊讶地扬起了眉毛。女孩的防御竟也力量惊人,剧痛贯穿他的臂膀,直至麻木。他眉头紧锁,感到全身力量渐逝,不得不松手后撤。

撤步的瞬间,典生不忘踢出闪电般的一腿,正中野良上腹部。失明女孩猛吐浊气,蜷身抱住肚子。眨眼间,典生像龙卷风般旋转漂移,出拳击打野良的脸。浪人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地,面罩坠落,神刀脱出手心,“咣当”一声落在土地上。

阿彰睁大了双眼。“他的速度太快了!”

“他经验丰富,”泉谷皱着眉头说道。典生弯腰躲避野良的砍削,敏捷的身手与忍者相仿。但他不是个武士吗?她瞥了一眼仁林。如果他们是双胞胎,典生必定也受过忍者的训练。“他同时精通剑术和忍术。”

受过忍者和武士两方面训练的对手,野良怎么打得过呢?她暗暗捏了把汗。

典生挥舞大刀,准备砍下致命的一击,却惊愕地发现野良伸出手掌,神刀径直飞到了她的手心,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失明女孩甩刀挡住了他的进攻,也逼得他踉跄后退。“魔法,”他喘着粗气低声说道,再次蓄势出击。

野良长呼一口气,转身舞刀进攻。但她没料到对手竟然仰面倒地,一路顺势滑行,击打她的小腿护甲,逼她单膝落地。

一见野良倒地,典生立时起身,围着野良团团打转,猛砍她的后背。但失明武士也翻身站了起来,暗夜神刀挥向对手胸口。忍者朝天后仰,上身近乎与地面平行。躲过神刀的削击后,他凌空踢踹野良胸口,倒下的同时也使浪人节节后退。挺身立定后,他又一次冲向了瞎眼武士。

野良双脚力抵土壤,没让自己摔倒。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大刀就杂乱地在她身上一阵劈砍,迅猛而无情。她凭着直觉闪躲抵挡,不时回击几下。只是不多时对手便攻破了她的防御,开始直接劈砍她的盔甲。野良精疲力竭地喘着大气,试图应对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忽然,她感到身体左侧疾风袭过,猜测是对手的进攻,可右侧也有风吹过。虚张声势?

野良预判对手会从右侧进攻,调整了站位,却感到冷风四处包围着她。身后?炸裂的疼痛猛然贯穿后背,她尖叫着摔向大地。

“住手!”高将军轰鸣的嗓音响彻四方。

阿彰、次郎、阿武和泉谷踏入了角斗场,挥舞着武器,直指同样兵刃相向的天国卫兵。典生感到冰冷的刚刃架在了脖颈上,透过眼角余光看到了介入决斗的雪村和美羽。

“你敢动,我就割开你的喉咙,”美羽警告道。

“是吗,”典生低声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浪人都不尊重荣誉传统吗?你们不能干预殊死决斗。”

越过典生的肩头,雪村望见了不远处的高将军,看得出他是头领。仁林站在将军身后,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手中的苦无刀抵着他的咽喉。“你要是不命令士兵放下武器,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说道。

高将军震惊地看着浪人。他从未料想到自己会向这帮陌生人缴械投降,更何况他还是天龙圣帝的得力干将。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不知羞耻的野狗,”他愤愤说道,向手下点头示意。天龙卫兵将武器收回了鞘中,跪坐下来,双手放在大腿上。仁林放开了将军,他眉头紧锁,忽然瞥见一道特殊的亮光。雪村的鬼刀。他瞪大眼睛,盯着威武的大刀。“我们撤,”他咕哝着走回马车,一手拽着在尘土中踢打尖叫的女奴。

阿彰怒视将军的背影,攥紧刀柄,指节近乎抽筋。他急欲消灭这群残忍的男人,拯救可怜的女子,但明白他们无法毫发无损地击败高将军的人马,尤其是在目睹了典生的力量之后。

典生将大刀收回鞘中,睨视走向野良的雪村和美羽。他转向胞姐,“你竟敢对高将军拔刀,”他摇了摇头,“你加入天龙卫队的机会真的不……”

“我死也不会加入。长登师父从来没教过我们用武艺来伤害无辜的人,”仁林将苦无刀收回袖管中。“你丢尽了师父的脸。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师父收留了我们,还将我们视如己出。你加入这帮野蛮人,真是背叛了他。”

“野蛮人?你懂什么?你住在四面都是竹子的小破村里,见都没见过天国洲,对天龙王朝一无所知,”典生暴怒地反驳姐姐。“你说我给师父丢尽了脸,但你和这群所谓正义的浪人在神圣的殊死决斗中犯规,公然干涉决斗。你还敢跟我提‘荣誉’这两个字!”他叹了口气,转身归队,战友们正在不远处等他。“唉,听我一句劝,你要是留在长登师父身边,肯定会死的。仙北不会永远安全的。”

仁林漠然点头。“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愿意冒这个险。”

“行吧,”典生翻身上马,瞥见了四肢伏地的野良,她背上的深伤还涌着鲜血。“你叫什么,”他质问道。

“野良,”地面传来了低吼声。女孩努力站起来,想用更凶狠的语气回敬典生,但她的手臂失去了力量,再次扑倒在地上。她的朋友们急忙上前扶她起来。

典生注视了她许久,指尖敲击着腰间残刀的手柄。他用脚跟狠扎了一下马肚子,飞驰而去,天龙军团紧随其后。他不会忘记野良的。

仁林远望弟弟一行人离开时扬起的飞尘,心脏砰砰直跳。她将注意力转回了野良。

美羽和雪村帮野良卸下了盔甲。雪村取出了色泽青绿的时愈医带,敷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注视着割裂的肌肤重新融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野良先是连声尖叫,声音却逐渐低落,最后沉沉睡去。

对时愈医带大为震惊的仁林这时看见了野良的盔甲。典生方才重创野良背部,击穿了盔甲,但她发现盔甲竟也能自我愈合,现在崭新如初。忍者对这几件宝器惊叹不已。果然只有政宗尊师才能铸造出真正的神器。她曾听闻这位传奇匠人的故事,但亲眼见到他的杰作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她没事吧?”仁林拍了拍次郎的肩头,问道。

“泉谷,你怎么看?”次郎转而问道。

“深渊晶石吸收了攻击的大部分力量。时愈医带缝合了伤口,但让野良睡着了,”泉谷说道。“大概医带会让伤者体力透支吧。我们应该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你感觉怎么样,”看到泉谷身体轻晃时,阿彰问道。

“好多了。但还是有点虚弱。”

“我们才来一天就伤了两个人,”雪村嘀咕着抱起了野良。“仁林,你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仁林翻了个白眼,走向河边牵回马匹。周围这么大的动静,马儿倒是一匹也没有跑走,这才是奇迹。“离家不远了,上马吧,我们快点走。”

***

决斗之后的几小时内,天龙卫队来到了小仓渔村。在高将军的带领下,典生和众武士踏过安静的街道。衣衫褴褛的村民在王朝卫队面前卑躬屈膝,典生看到他们浑身颤抖,甚至有人开始抽泣。他嗅到了村民们的恐惧。

“我们来解决在森林里捣乱的妖怪,”高将军高声宣布,期待村民的欢呼。相反,村民们交换着困惑的眼神,低头窃语。将军皱紧了眉头,望着远方的丛林。

“他们已经被杀死了,”村民中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高将军在胆怯的人群中发现了男孩。单凭他的眼神,高将军就断定他比十个成年渔民都更勇敢。他笑问道,“谁杀了他们啊?”

男孩却闭口不语。

面罩背后,典生面部抽搐。他暗暗向祖先和天神祈求将军能放过男孩。

“你叫什么?”高将军渐渐失去了耐心。

“英……英泉,长官。”

“好的,英泉,”高将军蹲下来平视男孩,“我们来杀死折磨村庄的怪物。告诉我,是谁杀了它们。”

“但……但是……”

“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回答,要不就杀了你,接着再找一个人来问话。”

“野良!”英泉脱口而出,双唇颤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还有其他六个武士一起宰了小友和奥肯。”

“小友和奥肯,”高将军起身复述道。野良就是方才与典生决斗的瞎眼女孩。这帮戴着面罩的浪人杀死了丛林中的妖怪?他转身看着丛林,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是他们杀了妖怪?”

“我当时在场,”英泉微声说道。

“你带我去见他们的尸体,”高将军说道。

“不,不,请不要!我去不了!”

“你带我去见他们的尸体,”高将军俯视男孩,重申命令。男孩垂下了头,明白违抗会带来什么后果。见男孩不吭声,高将军暴躁地抓起了他的胳膊,右手拉着他走向丛林,左手还拽着女奴。几位村民抗议了起来,但天龙武士站成了一道人墙,挡在村民面前。

典生凝望着英泉的背影。虐待奴隶和战俘他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但强行带走无辜的男孩则是另一回事了。他瞥见士兵猛推愤怒喊叫的村民,摇了摇头。“该死,”他跟在将军身后,小跑进了丛林。

典生像灵猴般跳跃在老树的枝头,确保自己和高将军隔开一段距离。他受过忍者的训练,走动的时候不发出丝毫动静,身体与树影融为了一体。虽说高将军几乎不可能察觉到他的踪影,直觉还是告诉他要随时保持警惕。他跟在将军身后走了一个小时,最终在丛林绿海中找到某根粗壮的树枝,栖身其上,俯察上司拖着女奴和英泉来到一片空地。

正如男孩所说,石窟前的空地上躺着两具妖怪的尸体。窟口还躺着渔夫冰冷的躯体,他被卸下了双臂,身上遍布着割划伤痕。一见到渔夫的尸体,英泉就双膝跪倒,抽泣不已。

“你认识他吗?”高将军问男孩。

“他是我爸爸。”

“噢,”高将军拔出了大刀。英泉瞪大双眼,蜷身畏缩。将军没有看他,而是顺着黑色血迹发现了奥肯的尸体。看起来妖怪曾试图爬走。他将刀戳进了奥肯的胸口,妖怪瞬间起死回生,厉声尖叫了起来。“装死啊,你个妖怪?”

“不敢,不敢,不敢!”奥肯抓着胸口的大刀,嚎叫道。“拜托,拜托了,放我走吧!”定睛见到高将军时,妖怪的眼珠都快瞪了出来。“高将军?你在干什……”妖怪又一阵尖叫。武士左右扭动大刀,扎穿了他的身体。“对不起,我错了!我们不该离开烈焰渊的。我保证……”

高将军猛然抽出大刀,冷光闪过,妖怪头颅落地。他冷眼睨视奥肯的尸体,掏出手巾擦拭刀刃。“英泉,你一定要学会这件事,”他说道,“忠诚是非常重要的品质。叛徒在世界上没有容身之处。”他缓步走向英泉,男孩连连后退。

“那个妖怪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英泉大叫道,不慎绊上了石子,仰面倒地。“别,别过来!”

高将军一把抓住英泉的衣摆,另一只手摘去了眼罩。那只隐藏的眼睛燃烧着烈焰。“告诉我,关于这帮浪人,你都知道些什么?”他低吼道,“你不能说谎。我一眼就能看穿。交代吧。”他的嗓音充满了怒火。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奥肯和小友正准备吃我,他们就过来救下了我,”英泉尖叫着扭动身子,试图挣脱高将军的手掌,“我只知道他们是武艺高超的刀客!”

“他们从哪里来的?师父是谁?”

“我不知道!”

“野良的刀是从哪里来的?”高将军继续吼着追问。“还有个男孩,他也有一件神圣宝器!”

“我不知……”黑暗中蓦地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男孩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被拎到半空中的男孩扭着身子,奋力挣扎,“放,放开我!”

“如此脆弱,”黑暗无形的鬼怪从林中幽幽地滑出来,白色面罩上挂有诡异的笑容。英泉逐渐窒息,脸色转为酱紫,口吐的白沫流到了恶鬼惨白的手背上。鬼怪猛地松手放了英泉,男孩跌在地上,大口吸气。“高将军,幸会。”

“十角尊王,”高将军跪在恶鬼面前,“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才对。”

“你今天给我带什么来了?”十角尊王转身瞥见了瑟瑟发抖的达什国女奴,她仍在使劲拉扯锁链,挣扎逃脱却徒劳无果。高将军紧握链条,可怜的女奴在他超乎常人的力量下无处可逃。“零食吗?”

“是的,尊王,”高将军说道。“我准备拿她当诱饵引出奥肯和小友,但看起来一群浪人已经把他们解决了。有个浪人还拿着甸才的太上鬼刀。”

“太上鬼刀?”十角尊王反复嘀咕着,将面罩换成了惊讶的表情。“这么说,他们就是我在寻找的武士弟子了。”

“尊王,您说什么弟子?”

“没错,政宗的弟子,”十角尊王说道。“我猜他们应该还挺有天赋的,毕竟他们杀了我弟弟,现在把他像个宠物一样随身带着,假设他们还没杀了他。帮我盯紧了这帮人。我想找回甸才,然后正式处决他。我还想把政宗的武士抓起来,加入我的收藏。”

“加入您的收藏,当然了,”高将军又鞠了一躬。

“我来这里本来是要通知你槐戎王的死讯,”十角尊王转而说道,同时向颤抖的女奴伸出了魔爪。她惨厉的尖叫穿透了寂静的森林。“你的父亲肃清继承了王位,统领烈焰渊。你也就成了鬼王之子,高尊王。”

典生震惊地目睹恶鬼撕裂女孩的身体,鲜血溅落在尘土上,她尖叫声回荡在耳中。将女子撕成碎片后,十角尊王张开肚腹,露出满口利齿。他一口咬起尸体,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典生呼吸颤抖,在他多年的征战经验中,还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发指的场景。

突然,十角尊王扭动脖子,神情惊讶的白色面罩转向了典生的方向。忍者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但不敢贸然移动。恶鬼应该不可能从地面看到他吧?

“怎么了,十角尊王?”高将军问道。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恶鬼打了个饱嗝,利齿又消失在了黑雾般的肚腹背后。“现在,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个孩子……”

恶鬼话音未落,典生就看到英泉跑入丛林,向小仓村飞奔。他眉头紧锁,回头看到十角和高将军紧追在男孩身后。他怎么也想不到高将军竟是个伪装的恶鬼,而且还准备继续潜伏下去。

忍者在林间飞跃,心脏如炸弹般在胸腔中爆裂。他看得清清楚楚,高将军的恶鬼之眼燃烧着炙热烈火。毫无疑问,他一直效忠于鬼族。除了他以外,还有没有别的隐身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恶鬼呢?

落地后,他冲出丛林,发现英泉正疯狂地穿越草地,跑向村民。村民们向他张开双臂,叫喊着他的名字。有些村民推开了士兵,向精疲力竭的男孩跑去。

典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眼角余光只见高将军喘着粗气,从林间跑了出来。他已经重新戴好了眼罩。“典生,杀了他!”将军指着男孩大喊道。“这是命令!”典生注视着男孩的背影,双手在身体两侧狂颤不已,心头揪得紧紧的。违背上司的指令是耻辱,也意味着死亡,但效忠恶鬼更是奇耻大辱。他咬紧牙关,从衣服里摸出了三只手里剑。如果他现在揭发高将军是恶鬼,士兵和圣帝无人会相信。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假装自己依旧忠诚。

对不起。

典生轻挥手腕,星形飞镖旋过半空,好似轨迹起伏的流星,射中了男孩。英泉顿时止住脚步,浑身抽搐,扑倒在溅满血点的青草地上。村民中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但典生脑海中的千头万绪淹没了哭喊声。

他闭上双眼,为男孩默哀。杀死无辜的孩子与他曾受的一切教导背道而驰。他磨着牙齿,听到背后高将军的脚步声。将军拍了拍忍者的肩膀,典生身上又是一阵冷颤。“干得漂亮,”高将军说道,“现在准备消灭村庄吧。”

“什么?”典生难以置信地叫道,“我们为什么……”

“照我说的去做。”

望着将军的背影,典生愣了几秒后还是跟了上去。经过英泉的尸体时,他感到肠胃中翻江倒海。

不久后,他将会痛苦地长吁一口气,聆听士兵拔刀出鞘时直逼人心的金属摩擦声。他也将挥起大刀,冰冷的刚刃与他的手掌共同颤抖,村民的哀嚎与尖叫久久回荡在耳畔。

这就是生存的代价。空中弥散着猩红雾气。他落下大刀,却仍紧握刀柄,竭力忽视心中的痛苦与纠结,逼自己向下一个逃窜的村民挥下屠刀。现在,我只求生存。

***

“爸爸,再给我讲一遍你和赤杉的故事!你是怎么找到龙蛋的?”

半藏跪坐在女儿毓冥身边,她是个长着犄角和獠牙的小恶鬼。女孩激动地咯咯直笑,爸爸找到红龙坐骑的经历是她最爱听的故事之一。武士拍着毓冥的头,笑道,“咳,这故事你听了太多遍了。”

“多听一遍也无妨,”他的妻子夏魅说道。她看上去与人类相仿,只是头上多出了两只弯曲的犄角,身后拖着锐利的尾巴。她手拿一碗从烈焰渊边境采来的新鲜火山黑莓走进了客厅。黑莓坚硬如石,淡而无味,但鬼族领地中只能采到这种果子。每当半藏大口咀嚼黑莓,他都会想起在泰玄岛饱餐鲜美蔬果的旧时光。

半藏囫囵吞下了满嘴的硬莓子。“等我们南迁,我会让你们尝尝真正的水果。你们两个人没尝过的东西太多了。”

“烈焰渊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毓冥问道。

“有的时候暴力残忍……”

“那你为什么要去征服那里呢?”

半藏看了一眼夏魅。他不喜欢在女儿面前谈论战争,但他知道夏魅已经将自己的远征告诉了女儿。他叹了口气,“如果有优秀的统治者,天国洲会是个美丽的地方。但现在,坏人坐在王位上。一旦我们夺下了天国洲,它将成为我们的……”

隔壁房间传来了近似尖叫的哭声。夏魅赶忙去查看他们的新生儿。半藏对毓冥温柔笑道,“我们的新家园,”他补全了句子,脸上的笑容像天边的云朵般柔软纯净。

“角角二叔说你的启蒙师父最近死了,”毓冥歪着头看他。“他是谁?”

半藏不由哀嚎了一声。十角这个爱说闲话的傻子。“他的名字叫政宗。很久很久以前,他抚养我长大。”

“抚养你?”

“是的。在一只名叫泰玄的大神龟背上,”半藏见女儿已盘腿坐好,满脸期待地听故事,他扬起了眉毛,淡淡笑道,“我是大海里的弃婴,泰玄选我成为第二个生活在他背上的人。

“谁是第一个人?”

“我的师父政宗,”半藏顿了顿,“政宗曾是个常胜不败的武士。他和其他六人共同称为暗夜七士,是天国洲史上最伟大的战士。四十年前,他们并肩对抗你的爷爷槐戎,还差点杀死了他。我的一切本事都是他教的,从狩猎、剥兽皮,到骑马,再到怎么操持大刀保卫自己。没有泰玄的话,我刚出生不久就会死在大海里。没有师父的话,我活不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半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等你大一点再说吧,”他拍着毓冥的头,站起身来,“我远征回来之后,再给你讲完这个故事。”

“保证吗?”毓冥说道。

“我保证,”半藏说道。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敲打石门,转身问道,“谁在敲门?”

“祁客,“门外响起了低沉又没好气的声音。

“祁客!”毓冥叫着冲出房间,推门迎接半藏手下的指挥官兼战友。

夏魅将新生儿抱在臂弯中,与半藏一同走出石屋,站在炙热的焦土上。半藏双手叉腰,注视着祁客将毓冥抛向空中,一边接住她,一边说道,“哇,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毓冥咯咯笑了起来。

在恶鬼中,祁客的武艺数一数二。他身上满是大块肌肉,魁梧的身材与肃清相仿,皮肤也火红如烈焰。他有四只臂膀,腰间相应地插着四把大刀。山羊般的弯角从他的前额戳出。和毓冥玩耍时,他还露出了满口獠牙。

祁客的猩红双眼遇上半藏的目光时,他放下了义女,肃然立正。“你准备好了吗?”

“跟平时一样,准备好了,”半藏说罢,侧身亲吻夏魅。分别时,他凝视着新生的孩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对毓冥说道,“每个月圆之夜,你都要抬头望天,等我和赤杉回来看你。我保证。”

“好的,爸爸,”毓冥点头答应。

“做个乖孩子,别忘了练功夫。祁客叔叔不会在这儿监督你了,所以你要自觉,”半藏说罢,抬头对妻子笑了笑。

“一路平安,”她的嗓音中没有任何忧虑。如今操持血焰狱刀的半藏是天国洲最强大的武士了,她对丈夫信心满满。

“跟平时一样,我很快就会回来,”半藏向她保证,最后吻了一下她,转身和祁客离去。两名战士大步行军,翻过黑曜石山丘,全程沉默不语。这是祁客参加的第一场战争。实际上,大多数鬼怪都是首次参战。只有超过四百岁以上的长者才有可能参加过几次大战,但烈焰渊并没有几个长生不老的鬼怪。

半藏眺望远方的贫瘠大地,见到许多全副武装的鬼怪正迈着大步,赶往南部边境集合,准备远征天国洲。此次战役,鬼族可谓倾巢而出。从前,远征对于恶鬼而言是天方夜谭,但如今他们终于不再受制于槐戎的诅咒,可以离开废弃大地,夺下碧水青山之地。很多鬼怪都不曾料想他们会能在有生之年盼到这一天。他们立誓献出生命,为自由征战。

“你害怕吗?”祁客略带不屑地问道。

“害怕?我拿着血焰狱刀,怕什么?再说了,祁客,我杀过的人比你多着呢,”草帽下,半藏的脸上挂着暗笑。

“谁叫你是尊王呢?鬼王允许你离开烈焰渊去追捕甸才,但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这儿,”祁客抱怨道,“我只杀过竞技场里的小鬼。”

“你赢得了冠军。没什么可羞耻的。”

祁客干笑了一声。“人类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吗?弱小胆怯?”

“弱小的确不假,”半藏说道,“但有的人并不怯懦。”

半藏身边黑影摇曳。十角从黑暗中幽幽现身,戴着快乐的面罩,俯视恶鬼武士,“你好啊。”

“他这个样子真难看,”祁客嘀咕道。

“幽魅元帅,”半藏仰头看着哥哥,“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看起来高将军遇上了扣留甸才的武士们,”十角说道,“我刚才命令太一盯紧他们,向我汇报他们的行踪。”

“你为什么不直接派太一暗杀了他们,把甸才带回来,这样我们可以正式处决他呢?”半藏问道。

“看起来政宗师父的老朋友,暗夜七士的长登收留了这群武士,”十角答道,点头看着半藏扭曲的脸,“太一没办法独自潜入忍者学堂。就算是我也不敢面对他,如果他真的像父亲讲的的传说中那样强大。”

半藏叹了口气。他们需要每个鬼怪参与天国洲的远征,无法派遣兵力去解决政宗的弟子。“那就派太一盯紧了他们。一旦我们有多余的兵力,就派他们去解决长登和那帮浪人,找回甸才,处决了这个傻瓜。”

“我会去交代他的。”

“多谢,”半藏看着十角渐渐缩回黑影之中。“鬼族已经在前线集合了。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确保人类不知道我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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