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陈止早已泪流满面。
他以为他忘记了阿娘的模样,可阿娘模样还是清晰在自己脑海中回荡,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阿娘。”
昏迷中陈止轻声呢喃,这一切都无人可知。
待陈止睁开眼睛,他看到一个魁梧的汉子背对着自己喝着闷酒。
魁梧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石头叔。
“石头叔。”陈止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四肢百骸都不受自己控制,一动就痛的厉害。
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被白布包裹成木乃伊。
听得陈止声音,石头叔那正举起酒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旋即一饮而尽。
转过身,看到陈止醒了,石头叔脸上露出爽朗笑,嘴里说道;“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受点伤过几天就好了。”
没有什么安慰受伤怎么这么重,疼不疼这种无关紧要话题。
在他心里,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饿了没有,我去给你拿些吃食。”
“石头叔你别说,还真是有些饿了,你不说还不觉得。”
“哈哈,能不饿么,你这昏睡两天了,期间什么都没吃,要不是军医说没事我还真担心你挺不过去,你在这待着我去给你找些吃食过来。”
石头叔那紧缩的眉头悄然松开,粗狂的脸上笑容满面。
陈止会以笑脸;“麻烦石头叔了。”
摆摆手,石头叔道;“咱爷俩这关系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从你当兵那会起,我就看着你一路走来,咱爷俩就别说那些客套话了,你老老实实待着养伤,我去去就来。”
说完,石头叔匆匆离开。
目送石头叔离开,陈止沉下心观察自己身体情况。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子此刻多么的糟糕,之前在回响崖是强行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离开敌人视野后,陈止就再也坚持不下去,直接摔倒在地。
那一战,他身上伤口密密麻麻,有好几处伤口深可露骨。
大大小小的仗,陈止打了十余回,这一次是最凶险最致命的一次。
要不是谢一闲离开军营不屑于伪装,残暴一面流漏出,给了陈止警觉,这一次真得是栽了。
要不是那名为董奉的人自傲,没在回响崖入口处埋伏,陈止同样要栽。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敌人的自大,这给了陈止一个警醒,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陈止暗暗告诫自己。
身子虽然糟糕至极,可陈止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热流在四肢百骸流淌循环,每一次循环陈止都能感觉到身体传来的舒适。
这股热流很是神秘,陈止到如今还没搞清楚这股热流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止也旁敲侧击问过别人,他确定这种情况只有自己有!
独一无二。
唯一能知道的事情就是,只有杀人才能获取热流!
所以一直以来陈止都很抗拒,陈止不喜欢杀人,可他又没有办法。
战场上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
每一次热流在身体四肢百骸流淌,陈止都能感到自己身体素质变化,这股热流就好像在净化自己身体中的污秽,提纯身体素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止身体气力才进步如此之夸张。
正在想着这股热流,石头叔就端着一个大海碗走了进来。
碗很大,都快赶上陈止的脑袋,里面是黏稠的小米汤。
“来,先把这碗米汤喝了,军医说了,你这不能吃肉,只能先喝些米汤养养胃,等一两天等胃养好,就能大口吃肉。”
“嗨,要我说那狗屁军医会不会医术,人受伤就得要大口吃肉才能恢复的快,你别动躺着就行,我来喂你。”
石头叔坐在陈止身边,一口一口喂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忽然,陈止想到了什么,询问道;“石头叔你参军多久了?我怎么都没见你回过家。”
石头叔一愣,没想到陈止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哈哈一笑;“估摸着有七八年了吧,具体多久我自个都不记得了。”
“唉,说起回家。”说到这,石头叔叹了口气;“咱爷俩没外人,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其实叔当兵并不是自愿的,而是犯了杀人罪,正巧赶上那年韩国和天国联合攻打赢国,赢国兵弱,陛下便将牢狱里烦人给发配到这里,呵呵,正好我赶上了好时候,才没被砍头。”
石头叔看到陈止眼里的疑问,没等他再说,自顾自又说道;“是不是对叔很失望。”
“没有石头叔。我只是有些好奇?!”
“我以为以为石头叔你是自愿当兵的呢。”
“都是些陈年旧事,也罢,这些年一直憋在心里,既然你想听,说说给你听听便是。”
“赢国十二城,叔的老家就在白星城渭水河清胃村,当时叔在村里也是个响当当有名的人。”
“有媳妇,有儿子有女儿,当时叔就觉得,自己是如此快乐,就算给自己官当自己都不稀罕去当,哪有自己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
“累了喝口自家媳妇热的小酒,困了搂着媳妇睡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儿女在膝边围着自己喊爹爹,那个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石头叔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睛,一脸幸福,沉浸在自己回忆当中。
“可是,我们村长儿子纵马横行,在街市之中撞倒了我儿子,我媳妇赶忙上前理论,谁知道,谁知道那个杂种竟然得意大笑还故意拍打马匹屁股,使得那畜生受惊,扬起的马蹄直接踢飞我那儿子!”
石头叔一脸狰狞,咬牙切齿;“可怜我那儿子才不到十岁!直接被那杂种纵马踢死!当我赶到时候,那狗杂种早就溜之大吉,我当时恨不得就杀了他全家。”
“可是我媳妇拦住了我,杀人犯法,儿子死了,我要再去知法犯法,到时候留下她娘俩如何是好。”
“我妥协了,我报官我上告!我要他那杂种以命换命!”
“呵呵。”石头叔状若疯癫,转眼又落寞一笑;“你可知那狗官说了什么?”
陈止摇头,他心里明白,这事情肯定被那当官的敷衍了事。
“那狗官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笑那狗官说的冠冕堂皇,可转眼就又问道我有证据吗!有证人吗?!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就不要在公堂上信口雌黄!”
“当街纵马,那么多人看到过,可是...可是就没有一个人为我儿子站出来!他们胆小懦弱,他们贪生怕死,我理解我全都理解。”
“既然官府不明事理,窝藏罪犯,那我就用我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走出了衙门,那狗杂种冲我得意大笑,那一刻叔心里就暗暗决定,他们都得死!都得死!!”
“为了不连累母女俩,我把她们都送到了朋友家里,我一个人趁着天黑,偷偷潜入村长家里,把他们一家全都给杀了。”
“杀完人,我没有逃跑,也不想逃跑,我就在他们家门口蹲坐着,后来官府就把我抓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了,阴差阳错之下我就来到这里,以罪立功,终生不得离开山海关。”
陈止听了有些唏嘘,他没想到石头叔还有这样的过往。
“呵呵,其实这些年我都看透了,就是可惜我没机会再见我老婆和我女儿了,我女儿今年应该有二十三了,想必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唉,不说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石头叔不想再提,陈止也不在去问。
最后陈止问了句;“石头叔,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啊。我给她取名叫魏安,我儿子叫魏平。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