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哪里来的乞丐，给老子滚远一些，别挡住老子面前，耽误老子做生意。”
烧饼老板费力的举起那条胳膊，试图用手掌捂住鼻子，可他身子胖，四肢短小，手掌费劲捂住鼻子，累的不轻。
改捂住鼻子换成在鼻子前扇扇；“还不给我走！别站在我面前，晦气。”
“你这乞丐，怎么着？还想吃我家烧饼，不是爷瞧不起你，别说你没钱，就是你个乞丐有钱，也都不惜的卖给你，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将烧饼卖给一个乞丐吃，那些买烧饼的人会怎么想？”
“你别瞅了，赶紧给我滚远一点，别挡在我面前耽误我卖烧饼，你要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年头死几个乞丐可没人问！就算是官老爷发现，大不了浪费老子一两银子。”
陈母依旧不闻所动，目光死死盯着那烧饼，喉咙不自觉耸动。
那老板不可惯着，他握起拳头作势要砸，陈母吓得后退一步。这让烧饼店老板看的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陈母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她飞速的窜过去，趁烧饼老板大笑时候，一把抓起烧饼扭头就跑。
烧饼刚刚出炉，很烫，很烫。
陈母却不闻不问，将烧饼放在怀中，闷头就跑。
使劲跑。
使劲跑。
她太虚弱了，在她看来自己用尽全身力气的奔跑，可是对老板来说就只是三两步便追赶上了。
肥大的双掌如同铁箍拽住陈母脖颈，任凭陈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那双手的禁锢。
烧饼店老板嘴角狞笑；“你个要饭花子，胆敢偷我的烧饼？！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积雪在他脚下都四溅开来，他肥壮的身子宛如一垛墙挡在陈母面前，他毫不留情举起他那双肥胖的手掌，对着陈母身体落下。
一拳，一拳。
面对挨打，陈母毫无还手之力，她一手护住头一手护住怀里的烧饼，她一声不吭，咬紧牙关，默默挨打。
呼。
兴许是打累了，烧饼老板朝陈母吐了口唾沫，旋即又踢了一脚，叫骂道；“滚吧，他娘的这就是偷爷烧饼下场。”
期间有人默默观看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袖手旁观，甚至有些人还大声叫好，赢得烧饼老板的拱手。
不乏有穿着官衣的官爷看到，可他们也只是嘲笑一番，待他们看到挨揍的是一个肮脏的乞丐，根本都懒得询问过程，直接离去。
等人离去，陈母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身上的伤口和冻得瑟瑟发抖身体，她都顾不上，她只是连忙摸了摸怀中的烧饼。
还有余温。
陈母下意识笑了起来。
挣扎着爬起，几番挣扎才颤颤巍巍占了起来，她身上沾满雪花，嘴角溢出鲜血，可她不在乎。
“小止儿...”
灰头土脸的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她一步一步走回破庙方向。
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歇歇，每当她要坚持不下去，可是当他想起小止儿还在等着她呢，一股力量又从她体内涌起。
走走停停，最终还是来到了破庙。
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疼痛难忍，可又能如何？
“小止儿，娘回来了，娘给你带了烧饼回来了。”
走进破庙，她就看到小陈止蜷缩着身子眼巴巴望着外面，小陈止没有在罐子中待着，他就坐在之前陈母抱着他的地方蜷缩着。
小小的脸上睁着大大眼睛，巴巴望着外面的风雪。
“阿娘！！”
看到陈母身影，小陈止连忙站起身，急匆匆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眼泪瞬间落下。
“小止儿，你怎么不在罐子里待着，出来做什么！外面这么冷冻着怎么办？！”
陈母连忙抱住小陈止，说着责备的话，可谁都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温暖。
“我想阿娘。”
一句简单的话，陈母只能紧紧抱着他。
“快看阿娘给你带来了什么。”陈母从怀中掏出那块烧饼，笑容温柔递给小陈止。
温热的烧饼早已冰凉。
“是烧饼！”小陈止兴奋道。
“是烧饼。”陈母同样高兴说道；“快快吃了，吃饱了你就不饿了。”
“我要和阿娘一块吃，阿娘先吃。”
小陈止推开娘亲递给他的饼子。
“阿娘不饿，阿娘吃过了，小止儿乖，赶紧吃了它。”
“不要，阿娘不吃我也不吃。”
小陈止五六岁，已经懂事了，他看着阿娘满身都是雪水，还有脸上没擦干净的血迹，他懵懂知道了些什么。
“听话小止儿！你要再不吃，阿娘就生气了。”
“我不，阿娘不吃止儿也不吃！”
小陈止倔强的盯着陈母。
小陈止从陈母手中拿过烧饼，把冰凉的烧饼费劲撕成两半，他和阿娘一人一半。
“阿娘先吃，止儿再吃。”
望着懂事的小陈止，陈母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她拿起烧饼撕下一小块，小口小口吃着。
看到阿娘吃了，小陈止小脸才开心笑了起来，他这才拿起属于自己的烧饼吃了起来。
烧饼凉了，有点硬，小陈止不在乎，他觉得这半个烧饼是世界上最好吃最好吃的东西了。
等陈止吃完半个烧饼，他发现阿娘手中那半个烧饼才被阿娘吃了一点，小陈止不由得有些生气道；“阿娘你赶紧吃啊，我都吃饱了。”
说着，他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可是他那瘦的连肋骨都清晰可见，哪里又是半块烧饼能吃饱的？
看他的举动，陈母不由温柔一笑。
“既然我的小止儿吃饱了，那就该睡觉了。”
“这次阿娘就不抱你了，你自己走进罐子中，阿娘等下吃完这些烧饼就去陪你好不好。”
“好的，阿娘。小止儿是男子汉了，不用阿娘抱了。”小陈止雄赳赳朝罐子走去。
“是啊，我的小止儿都是个男子汉了......”
陈母看着那瘦瘦的，小小的人儿，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淌。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不让小陈止看到。
小陈止吃力爬进罐子中，探出个脑袋给娘亲扮个鬼脸，陈母噗嗤一笑。
“小止儿你先睡吧，阿娘等等就过去陪你。”
“嗯。”小陈止狠狠点了点小脑袋。
“阿娘我先睡了，等下一定要过来哦...”
小陈止早就精神疲倦，此刻看到母亲在自己身边，他也没了顾虑，没一会儿就熟睡过去。
陈母死死望着那个罐子，她眼里有不舍，有心疼，有眷恋。
有那太多太多情感。
可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是那么虚弱，要是有可能她真的好想好想陪着自己的小止儿慢慢长大成人。
看着他一岁岁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可是她没办法陪伴自己的小止儿了。
“我的小止儿，娘走了，你以后就一个人，你是个男子汉要学会一个人生活...”
“娘亲真真的好舍不得你。”
“娘亲走了以后，你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挨饿了怎么办，想娘亲了怎么办。”
“我的小止儿......”
陈母声音细不可闻，可是她双眼还是死死望向那罐子里的人儿。
眼里的温柔，无法言语。
她身子...真的撑不下去了。
最终，陈母身体还是重重倒在地上，手里握住那半张烧饼，眼神依旧温柔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