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年1880年。
南朝这头蛮荒巨兽倾塌,在这一年南朝结束了它长达百年的统治。
也是这一年,南朝朝廷越发荒诞,残暴。
这一年陈止还是小陈止,五六岁。
这一年小陈止还可以依偎在母亲怀中。
陈止清晰的记着,1880年南朝冬天比以往更加的冷。
天空中的风呜呜作响,肆虐在天地间放肆,刺骨的风带着雪花拍打在小陈止身上。
小陈止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小小的身子面黄肌瘦,他那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蛋茫然又无助的紧紧抱着身边的女人。
女人同样瘦弱的可怜。
单薄破旧的衣服仅仅只能裹住身上重要部位,大多数肌肤都裸露在外,被风吹得紫青。
披头散发的她,身上有股难闻的气味挥之不去,她就是小陈止的母亲。
陈母紧紧搂住小陈止的身子,想要把小陈止那瘦弱身子给包裹在自己怀中,可是她同样那么瘦弱,怎么可能把陈止完全裹在怀中?
他们躲在一个破旧的庙宇中,企图用庙宇来阻挡外面刺骨的寒风,可是破庙在就已经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庙宇上的屋顶都是大片的镂空。
南朝朝廷的腐败,无能,当官者的贪婪无度,对平民的肆虐掠夺,平民早就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阿娘,我好冷,好饿......”
小陈止小脸冻得铁青,嘴唇都发紫了,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不止。
女人听着怀中儿子的呢喃声,越发用力裹住他,她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寺庙外的风雪,声音轻柔道;“我的小陈止,你在忍一忍,等风雪小了,娘就去给你找吃的,找到吃的你就不饿了。”
“阿娘,可是我好饿,我还好困啊。”
“我想睡觉,阿娘。”
“不能睡,小止儿你千万不能睡,你在忍一忍,娘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看着小陈止那大大的眼睛,陈母用力摇晃着他,不敢让儿子睡去。
小陈止在母亲摇晃下,又睁开了大眼睛,他用他那紫青的嘴巴对陈母露出了个笑。
小小的脸庞,绽放出的笑容,在陈母眼中便是一切。
望着庙宇外风雪,丝毫没有要小的情况,陈母在望了望自己怀中的儿子。
陈母紧紧抿着嘴唇,做出了个决定。
“小止儿你在这等下娘,娘很快回来。”
放下小陈止,陈母跑到庙宇后面,不多会,陈母吃力的搬着一个罐子走了进来。
罐子不大,仅有小半米高,里面落的都是雪花,陈母吃力的将罐子轻轻放下,对小陈止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随后强吸一口气,她强行撑着身子把罐子里的雪都给清理出来。
本是很容易完成的一件小事,可是她做的却十分吃力。
她虚弱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两条胳膊扶着罐子,这才没摔倒在地。
略微恢复下体力,陈母又马不停蹄的找来一些杂草,树枝等东西铺在罐子地下,完成这一切后,陈母额头竟然都冒出些虚汗。
陈母连忙将小陈止抱起来,将陈止小小的身子放入罐子当中,不大的罐子恰好能称下小陈止。
罐子不大,却能完美躲过无处不在风雪,只是偶尔罐口处有风进来,可也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将小陈止放入罐子,陈母又找来一个木板,盖在罐口处,只留下一条细缝,这样一来,小小的罐子就成为了一处温暖的庇护所。
陈母十分温柔看着小陈止,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陈止的小脸蛋,亲吻了一下小陈止那冰冷发青的小脸,她说;“小止儿你在这里等着娘,千万别睡着了,娘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阿娘,我不要吃的了,我要你陪着我,我不饿我真的不饿!”
五六岁的小陈止已经懂事了,他懵懵懂懂猜到了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他下意识的不让陈母离开。
陈母只是紧紧抱着他的头,最后亲了下陈止的小脸蛋,盖上那个小木板说了句等为娘给你找吃的回来。
便离开了。
“阿娘,你别走,阿娘。”
“阿娘。”
虚弱沙哑的嗓音从罐子传来,陈母只是略微停下步伐,便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茫茫风雪之中。
她怕她忍不住留了下来。
陈母心里清楚,要是自己不冒险去找些吃食,等待自己的只有两人饿死或者冻死在这破庙里,无人问津。
对于死,陈母早就看淡了,要不是有儿子牵挂自己,陈母早就死了,在她看来,现在活着就是遭罪受苦,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茫茫风雪,衣着单薄的陈母踩着积雪一步步往前走去。
寒冽的风无情的呼啸,陈母冷的瑟瑟发抖。
她僵硬的拔起脚,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吃的,可是却又不能不去,她不能停下来。
走出庙宇,天地间一片素白。
时不时会遇到一些被白雪覆盖的尸体,这些尸体蜷缩着,如同婴儿刚出世模样。
他们都是乞丐。
今年的乞丐尤其之多,官府对此不闻不问。
对于那些死去之人,陈母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机械般抬起双脚往前走去。
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人个个穿着华贵的衣服,头上戴着温暖的帽子,双手插袖,他们通常都结伴而行,笑语晏晏。
他们看到乞丐似的陈母个个以手掩鼻,匆匆离开。
有的人甚至放声咒骂,言语间肮脏污秽的词语接踵而至,甚至要找官府来人,要将陈母驱赶离开,放言道就是你们这种乞丐才让南朝衰败!
我要是当官的,我非将你们这些恶心人的乞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杀喽。
话语越来越过分,这才有那同伴拉走。
他们不是家中有钱,便是家中有人当官,如此才嚣张跋扈。
1880年的南朝,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民不与官斗!
当官者,可在一地只手遮天,毫不为过。
还有些人同样被冻得搓手跺脚,坚持在外摆摊。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卖烧饼喽,两文钱一个又香又脆的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快来买喽。”
茫然的陈母,瞬间将头扭到呼喊处。
她没有钱,可她却情不自禁走到了那卖烧饼处。
卖烧饼的人,肥头大耳,肥胖入猪,身上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裹得跟个球似的,他一脸嫌弃看着眼前肮脏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