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笛子翻身上马,回头去看。
不一会儿,看见四五个骑在马上的黑影簇拥着一个纤弱的白影往这边奔来。
远远看见小笛子的轮廓,骑在马上狂奔的黑影纷纷亮出兵刃,一副准备迎战的架势。
小笛子逆光,他们看不清小笛子,小笛子却看清了中间那个白色身影,正是帮他逃出滇南关卡的马车上的女子。
小笛子赶忙出声:“是我,小笛子。”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吩咐左右:“自己人。”
女子路过小笛子身边时,招呼了一声:“先走再说。”
小笛子会意,策马跟上。
追兵转瞬即到。
又有两名护卫主动去断后。
可是抵挡不住。
嗖嗖冷箭如飞蝗般破空而来。
女子仅余的三名护卫也调转头去应战。
女子对小笛子道:“这里没你事,你先走。”
小笛子与女子并辔而行:“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说来话长”女子没好气儿道:“与你无关,你还不走,等着送死吗?”
“怎么说你也算救过我 ”小笛子道:“能如此追杀一个弱女子的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小笛子边说边抽出女子送他的短剑,帮女子挡去源源不断射来的冷箭,忍不住夸了一句:“还真是把好剑。”
追兵更近了,马蹄声嘚嘚如滚油溅水,显然女子的侍卫们已经全军覆没。
这样跑下去,结果只能是谁也跑不掉。
小笛子一咬牙,对女子说:“抓稳了”然后一剑扎在女子马尾处,那马受疼,长嘶一声,弹了出去。
小笛子则调转马头迎战。
黑暗中刀光剑影撞击出火树银花,不时照亮一张张狰狞的脸孔。
小笛子周身杀气大盛,东扫西刺,前冲后突 ,身上一片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被划了几刀几剑,忽然小笛子周身爆发出一阵青蓝光芒,将眼前身后追兵全部扫倒在地,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
小笛子顾不上多想,调转马头,往女子方向追去。
没追出多远,便看到女子的马匹倒在山路上,呼哧直喘。
小笛子赶忙跳下马背去寻女子。
女子被摔进一丛荆棘里,已然昏迷。
小笛子检查了一下,女子还有呼吸,左肩中了一箭,小笛子将女子抱在怀里,跳上自己马背,策马而去。
第二天傍晚,女子在山洞中悠悠醒来,发现伤口已被处理过,身旁燃着一团篝火,山洞外的夕阳斜照进来柔和而温暖。
女子挣扎着想坐起来,一旁打盹的小笛子听到女子起身的动静,过来扶了女子一把让她坐好,靠在洞壁上,从火堆旁拿过一个竹筒,里面用热水泡着干粮,做了一点简单的粥,温声对女子道:“吃点吧,你还在发烧。”
女子接过竹筒看了看,虚弱的笑了,苍白柔弱,如一朵易凋的幽昙,她说:“谢谢你,小笛子。”声音虚无缥缈又无限悲凉。
小笛子看着她,放柔了声音,仿佛怕惊到她似的:“你想去哪?我去通知你家人来接你吧?”
“家人?”女子悠悠叹息:“我,没有家人了。”
“那你,这是要去哪?那些追杀你的,又是些什么人?”小笛子也被女子悲凉的情绪感染,声音有些沉重的问。
女子慢慢喝着竹筒里的粥,似乎在很艰难的下咽,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
“很难喝吗?”小笛子一直关切的盯着她。
女子慢慢摇了摇头,深深呼吸着。
女子望向洞外的夕阳余晖,半晌幽幽道:“我,可能,回不去了。”
“什么?”小笛子心头一跳。
女子放下竹筒,理了理头发,没有回头,仍旧看着那缕残阳,语调平缓道:“来杀我的人,是我要去见的人派来的。”
小笛子看着她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侧颜,没有说话,静静等她说下去。
女子想了想,努力调整着呼吸,断断续续道:“他需要权利,我知道的。他让我去滇南国做人质,我也没有反抗。他说,过几年就会想办法接我回来,跟我完婚,我也信了。可他没说,他同意了南帝的和亲契书。他用我,一个女人,换他的龙座安稳。我在后宫被人陷害,他下国书给南帝,说严惩,不要看他颜面,他都不问问我到底做了没做?我就想回来找他问问,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女子的眼泪大颗的流淌,映着夕阳的光泽,变成动人的琥珀色。
“你是谒月和滇南和亲的安南郡主?”小笛子问 ,谒月和滇南和亲这事,坊间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安南郡主本来和谒月永和帝是一对青梅竹马,后来为了两邦停战,南帝故意点名要安南郡主来当人质。当初只说是人质 ,质子府也建在宫外,相安无事两年,当大家都以为只是平常的政交手段时 ,忽然又传出南帝酒后召幸安南郡主的丑闻,再后来安南郡主索性进了南帝后宫。
一年后才又传出两国和亲,南帝封安南郡主为安南贵妃。
女子点点头,回头看着小笛子,眼中一片空寂:“你说,女人在男人眼里,到底算什么?”
小笛子摇摇头,他是确实不知道。
女子叹口气:“你知道吗,我背负着谋害滇南皇子的罪名跑回来,他怕因为我再次引发谒月和滇南的大战,所以,他不敢见我,他派了他的暗卫来杀我。”
女子脱力的靠在洞壁上,望着洞外残阳,声音充满惆怅,越来越低的发出感叹:“人心啊!好难懂,好丑恶!”
女子睁着一双美目望着洞外,清秀苍白的面容没有哀伤,没有悲痛,是一派看透一切的祥和平静,她再也没有动,她死了。幽昙般凋谢了。
小笛子将女子葬在夕阳下,简单的墓碑书天涯沦落人几个遒劲的狂草,落款是小笛子。
小笛子站在墓碑前沉重告慰:“你放心,我见到他,一定替你问一句,他心何安!”
炎衣缈盘掉茶水铺和住房,离开滇南边陲那个终日风沙弥漫苍凉古朴的边陲小镇,往谒月国方向走去。
多年过去了,早些年在白鸩国受过的伤害已然淡入岁月,不屑再提,可是她还是本能的避开了白鸩国。
要取人王真心凝煞,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好像也只能全凭运气了。把握,自然是没有的。
反正以往取到的七个,稀稀拉拉竟分布了几千年的岁月长河,成功是极其有限的,失败是极其常见的。炎衣缈早已习惯。
炎衣缈悠悠晃晃,一路上听到不少关于谒月国永和帝的信息,只是真真假假有待考证,只知道现在谒月当政的帝王年轻,冷血,名昱宸,年号永和。
多次失败的惨痛经验告诉她,以色侍人,通常都会自取其辱,跟真心真情是半点关系都扯不上的。
炎衣缈一路领略风土人情,着装打扮逐步调整,来到蓝都时候已经和当地国民毫无二致了。她找了个繁华地段,租了个民居暂时安定下来。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版本怎么接近永和帝,怎么一步步引诱他拿到他心甘情愿付出的真心。
比如,在他出宫微服私访的时候,故意去冲撞他,引起他注意;比如找人刺杀他,自己冲出来美人救英雄,顺便来个苦肉计啥的;比如找个花楼去当个头牌,色艺双绝那种,引来他的关注;再比如,去找个达官贵人认干爹,让干爹送她入宫?再再或者趁选秀时候,买通宫奴,造个假身份混进去?
炎衣缈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这都是些什么愚蠢馊主意。没一个经得起推敲细节的。
炎衣缈撑着一把油纸伞在街头晃悠,左思右想,还是没有什么靠谱的好办法。
“哎!哎!姑娘,姑娘……”炎衣缈回过神儿来,自己站在一家绣坊门口,一个体态雍容,装扮华贵得体,风韵犹存的中年阿嬷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额,什么事?”炎衣缈左右看了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