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辰赶紧让春香去安抚唐氏,但怒气未平,有生就成了泄愤的对象。看着即将遭难的有生,方管家和姚管家不知该如何是好。赵氏吩咐下人,只要看见唐氏收拾东西离开,千万不要阻拦。
此时的有生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他谁也不怪,只恨自己太懦弱。有生紧咬牙关,接受鞭刑,不一会儿,额头上都是汗。姚管家劝道:“老爷,不能再打了。有生不是我们方家的人,看在姚家的份上,最好把他交给方管家,让姚家处置。”
突然,院子里一阵大乱,只见唐氏身背包裹,手持木棍正在追打行刑的家丁,并大呼方管家近前帮忙,方静吓得在春香的怀里哇哇大哭。
方管家慢慢放下有生,问可安好,有生摆手示意无碍。唐氏把木棍往地上一杵,怒目圆睁,好似杨排风再生,大声朝客厅里的方良辰说道:“姓方的!咱们缘分已尽,从此我唐婼韵再不登你方家的门。”
唐氏头前开路,家丁纷纷躲避。方良辰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刚要上前劝阻,姚管家说道:“老爷不可。现在二太太正在气头上,看那架势,遇神杀神,见佛杀佛。等过几天太太气消了,我再把她请回来。”
赵氏恨姚管家多管闲事,今天的结果正是她多年期盼的,早知道,多余吩咐。
姚管家追上唐氏他们,递给唐氏一把钥匙和一百块大洋。“南街西初八巷17号有一处宅院,请二太太先暂住,大家都消消气。今天可能是场误会,我知道太太和有生的为人,我这就回去劝劝老爷。”同时叮嘱春香要好生照顾好小姐和太太。
唐氏也不客气,接过钥匙和钱,叫了两辆人力车,吩咐到回春堂,先给有生治伤。
茶园道贯穿南北街,正街牌坊上书“月水镇”三个金字,南北十字向西50米有一“运来赌场”,隶属方家。
管事的亲自送姚圣祖出门,不停地唠叨姚公子带钱太少,有失大家风范。姚圣祖心想,我倒是想,可也得有人给。脚尚未立稳,看见小红冷眼看着自己,拦住去路。
“你怎么像个跟屁虫似的,贴上就离不了,有个词叫——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像你这号人,有没有自由都是自由,自由对你来说,就是不能太自由。你实话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娶我家二小姐。”
“无所谓,成家对我来说就是走走过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有之,我也不能给父母添堵不是。”
“就看不上你这赖皮样。我家二小姐多好的姑娘,有文化,会写文章,知书达理——”
“得得得,我是找太太,不是请教书先生。要我说啊,娶谁都一样,包括你,我都不嫌弃。”
“你!”小红脸红,心却在砰砰乱跳。
姚圣祖前了走,小红后面随,气得姚圣祖专捡僻静的巷子钻,想吓走小红,没想到小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跟他耗上了。
在一条没人的小巷子里,前面站着两个人挡住了去路,后面也立着两个人堵住了退路。小红把姚圣祖护在身后,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来人也不答话,上去就用麻袋把二人给套上了,警告不许出声,否则,直接扔进河里。二人在绑匪的肩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丢进了一间不透风的地窖里,这回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不一会儿,一只篮子从地窖口顺了下来,里面有吃的喝的,纸笔和油灯。
姚圣祖吓得蜷缩着身体,浑身发抖。小红倒挺淡定,“我们可能是被绑架了。看见没,有纸笔,是要我们给家里写信,要赎金。”
“是吗?”姚圣祖从篮子里取出纸笔,放在一张三条腿的椅子上。
“不急,先吃饭,吃饱喝足了再写不迟。”
“好好好,我们边吃边写,我也给你写一封吧。”
“我就是个下人,贱命一条,夫人不会在乎我的。”
姚圣祖一把抓住小红的手,“在巷子里,你愿为我挺身而出,在我心里你比他们都高贵。你家夫人不管,我们姚家管。”
外面依旧闷热难耐,地窖里却阴冷潮湿。是夜,姚圣祖是在小红的怀里度过的。
姚圣祖一夜未归,并没有引起姚有福和田氏的重视,因为他这个宝贝儿子经常夜不归宿,不是在赌场,就是在月仙楼,直到收到绑匪的勒索信。
姚有福不怒反而哈哈大笑,“奶奶的!绑架居然绑到祖宗身上了。”他立刻命令手下,方圆十里地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搜查。同时,金夫人也派人到镇公所报案,说丫鬟小红被绑。牛镇长不敢怠慢,派马排长开始全镇排查。
于是,两股人马合兵一处,“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能宁焉”。
几天过去了,仍不见二人踪迹,姚有福和田氏坐不住了,亲自来到镇上寻找。一个小叫花子告诉他们,几天前,他看见有四个人肩扛着两只麻袋往观音庙方向去了。
观音庙?和尚也会干这等事。大队人马争先恐后赶到观音庙,发现人去庙空,一个和尚也没见到,三戒大师和六个小和尚没了踪影。
先找人要紧,反正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搜索,连呼带喊,总算在地窖里发现了他们俩。
二人都脱了相,见到太阳,姚圣祖先大哭了一场。姚有福想一把火烧了这观音庙,可又一想,惹恼了神仙是要倒霉的。他留下几个人守在庙内,看见三戒大师他们就给我抓起来。
回到家中的姚圣祖就像得了一场大病,整日萎靡不振,难出门。田氏想劝解,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听下人们报告,公子闲得出房间,饮食时厌时饕餮,哭笑随性,难寻规律。尤其是看见红色物件,公子凝神静气能睹半个时辰,还经常自言自语。
田氏心细,怀疑儿子和丫鬟小红,孤男寡女共处一窖,难免生情,难不成短短几日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田氏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听了方管家讲述有生在方家的遭遇,姚有福撇了撇嘴,“年轻就是好,想当年——”
“想当年要不是你癞蛤蟆娶了我这只俏天鹅,遇难成祥,顺风顺水,你还混不来今天的模样。”田氏讥讽道。“有生对姚家有功,成功离间了方家内室,以后每月多给他一块大洋。”
护院家丁来报,大门口来了一个老叫花子,非要面见当家的和奶奶。姚有福不悦,责怪下人不会办事,给些剩菜剩饭打发了事。家丁说不行,臭要饭的非要两千块大洋,说他身上有宝。
“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昨日遇绑匪,今日对骗子。你让他进来,我倒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俄而,一个邋里邋遢的老汉,白胡须,手握一根竹竿,斜背一包裹,腰挂一葫芦,光脚,衣不蔽体,十分狼狈。他来到大厅,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吩咐下人上茶。
姚有福来到老汉近前,上下打量一番。“敢问你老来自天庭哪一宫?仙氏神名,是否带了玉帝的圣旨,来我姚家兴福送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