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沈老爷,太不讲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把事先商量好的故事情节全他妈的给搅乱了。冯大贵还算机灵,狡辩道:“沈老爷,我们是年前就已商量妥当的。”
“可你们刚才对法庭说,你们是在月水镇接到的指令,临时起意去劫财,失手杀了贾老板。也就是说你们半年前就来到了月水镇,先找个山洞藏起来,不吃不喝,也没到镇子上来,四月中期下山住进了客栈。”
“应该是这样吧。”台下一阵哄笑。
“还有,冯大福曾在方家大院说过,‘咱们还是认了吧,老大不会看我们受苦而不管的’。请问,你嘴里说的老大是黄大彪吗?”
戏是彻底没法演了,承认老大是黄大彪,一个身陷囹圄之人怎么救他们,不承认,如果他们深究背后的老大是谁,可就麻烦了。
台下的方良辰举手示意,“姓冯的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姬秘书也在场,我们方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可以作证。”
一个沈啸天就够讨厌了,再加上个方良辰,杨组长后悔举办这场庭审会,原本是想在人前露露脸,再贴贴金,可现在连脸皮都快保不住了。
冯大福有些不耐烦了,“我说沈大老爷,你何苦这样咄咄逼人呢。我们就是在你家附近蹲守了几天,也没有做对您老不恭的事啊。而且你们家附近的蚊子十分猖獗,每天不叮你十几个包就别想下山。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最后还落得个沿街乞讨的下场。我们已经认罪了,求沈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台下一片哗然,嬉笑的,说风凉话的比比皆是。金夫人和小红愤然离席。毕法官眼看已经不能再审下去了,小锤一敲,大声说道:“鉴于此案出现新的情况,本法官宣布择日再审。”
“不用再择日了。”沈老爷说:“法官大人,事情的真相是,黄大彪和冯氏兄弟根本就不认识,他是杨组长为了安抚月水镇的百姓,找来的替代品。不是吗?如果杨组长需要证人的话,我们有一位很特殊的证人,所谓隔柜有耳啊。杨组长,以后办事需小心才好。这样做,手段虽然不良,但出发点是好的。姚管家也与本案无关,他是碰巧雇佣了他们二人。至于冯氏兄弟幕后主使是谁,才是本案的主谋。希望法庭能深究,弄明白,还苦主一公道。”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杨组长的脸比猪肝还紫,气都喘不匀了,出了门就把半仙的摊位给砸了。
会后,沈老爷专门找到毕法官,为黄大彪进行了辩解。据他了解,黄大彪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出于好玩,喜欢模仿危险的动作和游戏,这些村里人都知道。她生前曾目睹了邻村一妇人上吊的情景,回家后就想感受一下绳子套在脖子上的感觉,不小心把自己吊在梁上下不来了。
毕法官答应回去后会重新考虑黄大彪一案。黄大彪大呼沈啸天是青天大老爷,响头是磕了又磕。
三名罪犯被押回湘州,杨组长也奉命回去向大帅述职,留下姬秘书和马排长继续完成剩余钱粮的收缴事宜。
女儿被绑,虽安然无恙,唐氏似已落下病,把女儿放在哪都觉得不安全,只好让女儿退了学,安置在家里,请牛镇长的夫人林氏为家庭教师。女儿不乐,唐氏就把牛真卿也常请到家里陪女儿。
赵氏见了,笑道:“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此一来,就让老爷划出片地儿来,开个私塾倒也有不少进项。”
“还是姐姐聪慧,可以向老爷建议,这样就省了我许多事,女儿也不用天天喊着无聊,没有玩伴。”
“我可不触那霉头,要讲还是你讲,我可不参与。”她问下人:“老爷呢?”
下人回道:“眼看就中秋节了,老爷和姚管家去了磐石岭。”
“中秋节,团圆的日子,就不知我家荣儿现在怎么样了。”
“姐姐真忘性,前日刚送来书信,说好来年回家。怎就又念叨上了。不过,姐姐担心是有道理的,听说北边不安生,你来我往的争地盘。老爷不是写信嘱咐荣儿要注意安全,荣儿聪明能干,耐得住寂寞,不用姐姐过忧。”
“哼!你倒是不用忧,天天抱着女儿天啊地啊好顿亲,无挂自然无忧。”说完气哼哼回了房间。
“姐姐别生气,我这不是话赶话嘛,没想给你添堵。”
唐氏问丫鬟春香可有有生的消息?春香告知,有生离开了金家,现在是姚家响水滩茶园的管事。
响水滩,这似乎又触碰到了唐氏心痒处,她原本是想让有生来做女儿的保镖。
门丁来报,方管家和有生求见老爷。唐氏心中大喜,亲自迎于阶前,吩咐下人香茶伺候。
“不巧,老爷去磐石岭见沈老爷,想必已在回来的路上。如事不急,二位可稍后,老爷一会儿就回来。”
方管家和有生欠身施礼致谢,吃茶静候。唐氏走出大厅,唤春香,让其把有生叫出,引至后花园,就说有要事相商,不许不来。有生来到后花园,见唐氏端坐在凉亭石凳之上,玉手托腮,凝视塘中残荷,似思似梦,水光映在脸上,如仙如画,承沉鱼不下落雁,晏紫锦绣。
有生不敢近前,立于厅下,躬身施礼。“二太太何事见教,小的洗耳恭听。”
“你要是不上来,我就不说,你也不许离开,否则,我就说你非礼我。”见有生左右为难,唐氏心中得意。“夕阳美景,霞光莹莹,鸳鸯戏水,如影随形。一对孤男寡女浸入其中,也不知旁人怎的生意,怎的羡慕。”
有生想转身离去,知唐氏泼辣,定生事端。于是,他缓步来到凉亭,远离唐氏,倚栏而立,不敢正面看唐氏。
“你还是一本正经,正经的让人又爱又恨。”说完,猛地冲向有生想抱住他。有生习武之人,下意识紧闪身,堪堪躲过,唐氏亦堪堪坠落塘中。有生大惊,跃入水中,托起唐氏,救于岸边。
这正是:不是鸳鸯强入水,一塘浊酒醉两身。只怨月老太随意,错将连理坠凡尘。
一对落汤鸡,瞬间没了你侬我侬之意,调整好呼吸最重要。唐氏笑了,踢了有生一脚,打了他一记耳光。“你真是冤家,每次遇见你,不是马惊就是坠塘。”
然而这一幕,被匆匆赶来的方良辰及赵氏等人尽收眼底。赵氏大喜,对着方良辰这团火,像鼓风机似的,使劲拉风箱。“天哪!这还能入眼吗?我的大老爷,这就是你宠幸的贱女人,偷情都偷到家里来啦。怎么得了,方家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原来,唐氏约见有生被冬梅看见,赵氏要见唐氏,逼问冬梅,冬梅怕挨打就告诉了赵氏。赵氏心中一阵狂喜,恰巧这时老爷回来,赵氏怕事情不够大,拉着众人赶到后花园,正巧看见唐氏打了有生一耳光。
方良辰大怒,“有生!你这个畜生,敢欺我方家。”
有生跪地,解释道:“方老爷息怒,不是你想象那样,二太太不慎落水,我是下水救二太太。”
“啊呸!响水滩不慎马惊,我忍了,今天又不慎落水,怎么在你们俩身上有这么多不慎。来人,把这个畜生拉下去狠狠打。”
“慢!”唐氏上前一步,挡在有生面前。“老爷你听我解释,我找有生是想让他做女儿的保镖,没有什么苟且之事,你不要受人蛊惑。我的确是不小心掉到了水里,有生是在救我。”
添一把月水山之柴,炉火更旺。赵氏趁热打铁,“哟!说事在哪说不好,非要孤男寡女,来在这优雅之处,花花草草,闲人免进的地方卿卿我我。”
“赵嫣红!早就看出你蛇蝎心肠,如果你眼里容不下我唐婼韵,我即刻离开方家。”说完,哭着跑出了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