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芳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她长得很漂亮,在工厂干活的时候被车间主任看上了。车间主任周平对她展开了锲而不舍的追求,终于在一年后王秀芳二十岁的时候,两人走近了婚姻的殿堂。
王秀芳受过穷,自然是各种家务大包大揽,加上烧得一手好菜,每次家里来亲戚吃完了饭都是赞不绝口,周平的爸妈也有了面子,自然对她百依百顺。
再说王秀芳家里这边,她嫁给周平本来就是攀高枝,周平每次去出手又很大方,可以说是只要老两口想要的,就没有他不舍得买的。她爸妈见到自己的金龟婿,自然也是越看越喜欢。
小两口婚后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又是郎财女貌,一时间羡煞旁人,在双方的圈子里都是一段美谈。
这种完美夫妻的形象一直维持到她们结婚五年后,到这年他们面对一个巨大的危急,没有孩子。结婚五年没有孩子是什么概念,周平的父母每天都在打听哪里有灵丹妙药,每次去王秀芳家邻居们也是指指点点。
人嘛,不就是这样,他可以过的不好,但是你一定不能过的比他好。看到这对曾经的完美夫妻,神仙眷侣如今每天都是愁容满面,他们别提有多高兴了。就连他们双方的交际圈子都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开始默契的秀孩子,三句话不离宝贝,五句话不离儿子。
只要和王秀芳或者周平有了矛盾,她们知道怎么一针见血:
“牛什么呀,你就是生不了孩子,你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老了都没有人送终!”
好在还是有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你们与其每天求神拜佛,还不如去试试试管婴儿!”
试管婴儿我国是1988年在北京医学院才成功一例。在当时还是国外的技术比较好,成功率也更高,所以得花大价钱。周平的父母得知这种技术,却展现出了与时代不相符的明智,他们表示只要是有可能,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试一试,钱由他们出,大不了把厂子卖了。
有了这个底气,周平带着王秀芳不远万里去国外做了试管婴儿,而周平的父母也兑现诺言把厂子卖了来支持他们。
结果是很成功的,单胎成活,而且是个儿子,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其实这个时候是儿子还是女儿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但是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那样,能生个儿子当然是更开心。
怀孕期间,一家人都是喜笑颜开,她的婆婆都开始研究营养均衡,婆媳俩关系本来就好,现在更是处的跟亲母女一样。
在这样的宠溺和关爱下孩子顺利出生,一个八斤的胖小子,自打出身起就受到了整的家庭的宠爱。她王秀芳也有儿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周平给孩子起名周满福,寓意着从此以后,他们的家庭美满了。
这无疑是对那些嘲笑者最大的嘲笑,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还真是个美好的结局。但是,有些美好,是要被上天嫉妒的。
王秀芳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是在小满福三岁生日的前一天。
这天小满福奶声奶气的喊着
“奶奶,要吃蛋糕,吃蛋糕!”
自从卖了厂子,周家的经济就一天不如一天,想做生意东山再起,却又被人黑了货款卷钱跑了。即使这样他们也是幸福的,一家人开始辛苦挣钱,毕竟小满福他们可是要富养的。
奶奶看着自己的小孙子,越看越满意,这小家伙多可爱啊,还一点不烦人!
“好好好,奶奶带你去买蛋糕,明天你就要过生日了,小满福还想要什么呀!”
“蛋糕,我不要别的,就要蛋糕。”
多懂事的孩子啊
奶奶推着婴儿车就带着小满福来到了商场,这个商场离家里很近,还经常做一些活动,有些菜买起来可便宜了。现在不同往日,家里经济条件差,买个菜也要图便宜了。
她先带小满福买了蛋糕,毕竟孙子的要求才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推着婴儿车去买菜。小满福有了蛋糕吃,更乖了,瞪着大眼睛左看又看,笑得‘呵呵’得。
“来看一看了啊,今天的鸡蛋大减价了啊,半价,半价,只要半价,每人限购10个一共两百个先到先得了啊!”
随着这一声喊,周围的人群都往这边聚了过去。奶奶赶紧护住婴儿车,要远离这里,买菜什么时候都能买,这会人这么多可不太安全。
眼见一时半会挤不出去,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准备把小满福抱起来。可是还没弯下腰呢,突然被人人从正面一撞,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毕竟老胳膊老腿了,她一时半会没爬起来。好在没人踩到她,缓了缓就自己爬起来了。
她爬起来就准备把小满福从婴儿车里抱起来,可是当她看到婴儿车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我孙子呢,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他白白胖胖的,刚刚还在婴儿车里!”她拦下一个人就问。
“没有,没有,走开,走开,带着孩子还来抢鸡蛋,穷疯了吧!”那人鄙夷的说道。
“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就这么大,刚刚还在的!”她又拦住一个女孩。
“不好意思啊老大娘,我刚从里面出来,没看到。”
这时候她再顾不得其它,冲到那个卖鸡蛋那里,一把抢过他的话筒,大声喊道:“有没有人看到我的孙子,我孙子不见了,刚刚刚还在的,我被人撞倒了,爬起来就不见了!”
“你们倒是说话呀,有没有人看到啊?”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小伙子对她说,要不你去商场广播站喊一喊试试。
奶奶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管身上还疼着,一口气爬上三楼。广播站人态度很好,当时就帮他喊话:
“各位顾客朋友们,请问有没有人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的奶奶正在找他,孩子丢的地点在一楼鸡蛋促销的地方!”
“再重复一遍,各位顾客朋友们,请问有没有人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的奶奶正在找他,孩子丢的地点在一楼鸡蛋促销的地方!”
喊了好几遍,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提供消息,奶奶只觉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就这么缓缓倒在地上。还好广播站也是见过世面的,一边报了警,一边问家里电话。
周平正在一家工厂指导技术,突然外面来了个人:
“周平,有你电话说有急事!”
王秀芳正在纺织厂上班,也是有个人过来找她:
“王秀芳,有你电话,那个钱小为,你来替她一下。”
两人接到电话就往商场跑,周平见了他妈第一句话就是:“妈,咋回事啊,小满福呢?你说话呀,你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呀!”
王秀芳连忙拉住周平:
“你在这里吼妈有啥用啊,赶紧想办法找啊!那个同志,我问一下,咱报警了吗?”
奶奶这才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啊,小满福说他要吃蛋糕,我就带他来买了!”
一家人开始忙前忙后的找孩子,这功夫警察也到了,但是那时候商场是没有摄像头的。只能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直接出警,尽力去找那时候在场的人。
从这一天开始,压抑的气氛向乌云一样笼罩着整个家庭。他们烦躁易怒,就像一桶火药,随时都会爆炸,只等着一颗火星的出现。
寻人启事贴遍了整个城市,仍然没有任何消息。那颗火星终于出现了,周平的父亲去收账,一言不合和别人吵了起来,那人也不含糊,一针见血:
“我跟你说老周,你他娘的孙子丢了就对了,唉,这就是坏事做多了的报应,活该你断子绝孙!”
周平的父亲回来后血压飙升,没有救过来,当时就去了。
他的母亲再次受到打击,开始有些疯疯癫癫的,一开始只是天天在门口逛着个空婴儿车,再后来开始胡言乱语,直到有一天她好像忽然清醒了,她对王秀芳说了句“小满福想要吃蛋糕!”
王秀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当她还在胡言乱语,自顾着出去贴寻人启事。没想到等她回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在吊扇上挂着个绳子,跪在地上把自己吊死了。
夫妻二人忙完后事,心中有了执念,他们发誓一定要找到小满福。两个人用十年的时间跑遍了四十多个省,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直到有人提醒他们,你们用的照片还是小时候的,现在孩子都不知道变啥样了。
两个人心灰意冷,打算放弃了,就这样过一辈子算了。谁知道在回家的火车上听到一个妇女在夸夸其谈:“现在的人贩子可嚣张了,十多岁的小孩都偷,有得还明抢!”
其他人便问了:“不可能吧,都那么大了,该记事了,谁会去买啊?”
那个妇女‘切’了一声:
“整着卖不出去,人家可以卖零件啊!”
周平听到这话,当时就冲过去啪啪给了她几个嘴巴子: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老子撕了你的嘴!”
那妇女不知道周平是哪里来的疯子,当时就闭上了嘴巴,一只手捂着脸,想哭又不敢哭。
这件事以后,周平的心里就埋下了病根,每天抽烟越抽越凶,最后得肺癌也懒得治了,当然也没钱治了。临终前,他劝王秀芳:
“算了吧,别找了,真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王秀芳终于想放弃了,但是已经找了这么久,真要是放弃了,自己该干什么呢?
王秀芳还没有想出答案,派出所那边突然告诉她,人贩子抓到了!
王秀芳感觉就像是挨了一道晴天霹雳,她发疯似的跑到派出所,感觉生活突然有了希望,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不能相认,至少她还能看儿子一眼吧!
到了派出所,王秀芳捋了捋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向门口的值班民警问道:“同志,你好,我叫王秀芳,你们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找到我儿子小满福了?”
民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我只说抓到了人贩子,没说找到你儿子吧。是这样的,其它被拐的孩子呢,他都交代了。然后商场从婴儿车里抱走孩子的事呢,他也承认了,但是非要见到你才肯说出小孩的下落!”
王秀芳开始紧张起来,她跟着民警一起去见了人贩子,那人坐在不锈钢椅子上,带着手铐脚镣。
民警一拍桌子,吼道:
“人来了,快说,孩子卖哪了?”
那人看见王秀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儿子找不回来了,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哈哈哈!其实那天有人看到了你知道吗,但是他们就是不说,就是不告诉你,啊哈哈哈!”
民警们见势不对,赶紧把人控制住。
找不回来了这五个字在王秀芳脑子里面炸响,让她突然间就想到了火车上听到的那个妇女的话。她双手使劲抓着头发,两眼充血
“啊!”
最后人贩子被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而这个城市里也多了一个拾荒者,一个蓬头垢面却很安静的女人,每天早出晚归的翻着垃圾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拾荒者的存在,直到有人在桥洞下发现她的尸体,身边堆满了捡来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