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姐,听说王太子今天就能回来了。”兰彩儿抚弄着肩上的貂裘道。
“今天姐妹们可都得好好打扮打扮,为王太子接风洗尘!”丽妃呼延丽把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但是啊姐姐,听说这次王太子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呢!”兰彩儿看着呼延丽说。
“哦?”呼延丽抬眼看兰彩儿。
“也只是听说。”兰彩儿说,“据说那女人是被我们踏灭了的那楚国的公主,长得还挺美。”
“长得美有什么用,亡了国不就是个俘虏而已。”胡芙娜说。
“那可不,但是就怕王太子他……”兰彩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里难道还缺美人吗?”呼延丽轻拍了一下兰彩儿的手,“妹妹在担心什么,一个战俘能翻了天不成?”
“是妹妹多虑了。”兰彩儿笑说,“是啊,一个俘虏还能怎么样,还抵得过我们的家族和情谊不成。”
“不过说句不当说的,王太子那脾性……”胡芙娜拉过姐妹们轻声说。
呼延丽优雅地擦了嘴点点头:“既然王太子要回来了,大家首要的事情当然是好好准备迎接王太子。”
听罢,大家都各自散了。
“姐姐你看。”赫连莹把车帘撩开,晃眼的阳光就一下子扑了进来,在马车内占据一块光斑。
楚皖仪眯着眼往外看,热烈的阳光下远方大片的绿色草原,上面散落的牛羊……一切都是不曾见过的景象。
西北的阳光比中原的耀眼很多,晴空万里,极目不见云。茵茵草甸在阳光下蓬勃生长,浅浅的溪流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马车停了下来,楚皖仪撩开车帘,映入眼的是高大的城墙。
“你们也是有城池吗?”楚皖仪问。
“是的,还是跟你们中原人学的。”赫连莹说,“但是也就是单于庭是这样的,普通百姓还是过的游牧生活。当然了,在此之前单于庭也是一片比较大的大帐聚着罢了。”
楚皖仪点点头,不由得想到走出家国时的破碎城墙。父亲说那是先辈发动全国百姓修筑而成的,但终究也拦不住漠颉悍将的铁骑。
赫连靖和赫连莹进宫见单于,楚皖仪则去往赫连靖府上。
“这就是亡国战俘?”一进门,门里站了好些美人。
“王太子呢?”呼延丽问小卒。
“去见单于了,晚些就回。”小卒毕恭毕敬道。
“管家,还不快吧这个奴隶带下去。”兰彩儿看了眼管家说。
“这就去。”管家看了眼楚皖仪。
楚皖仪正要从她们身边过去,呼延丽突然叫住她:“这是奴隶对主子的态度?”
楚皖仪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深知自己身份,向她们行了礼,没想到在少数民族也有汉式宫廷的这些把式。
天色将晚,才传来赫连靖回府的消息。西北的天空暗得晚,正又是天晴无云,暗下时看得见满天星斗,比昔日皇宫高楼上见到的还更大更亮。
“她呢?”赫连靖问。
“安排在杂役了。”管家说。
赫连靖点点头。
“阿靖,你一回来怎先问了那个奴隶的事情啊?”兰彩儿嗔怪道。
“就是啊靖哥哥,怎么没先问我们。”呼延丽接过赫连靖的大氅。
“就是就是……”美人们纷纷附和道。
“这就给你们好生赔罪。”赫连靖笑着揽过自己的女人们。
西北夜晚偏凉,楚皖仪生疏地搓着待洗的整桶衣物,远远看着站在门口的那群人。
漠颉果然和大楚有很多不同,大楚的妃子都有严格等级制度,而这里美人们的地位并无尊卑之别。漠颉也不像大楚有诸多礼数,处处拘谨。
这个男人对外族人格外残暴,他的凶名让中原的人们无不又恨又惧,野蛮的进攻,残忍的手段,多少英烈葬于他手。楚皖仪抬起头,看到他冰冷的目光似乎扫过这里,不由得心下一凛。
洗了一个时辰,楚皖仪仍未洗完手上的衣物,手指已被泡得发白。
“我帮你吧。”一个婆子带着浓重的外族话音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楚皖仪咬着牙说。
“没事。”婆子在她身边蹲下一同搓了起来,“你不是这里人吧?”
楚皖仪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姑娘看上去比那些贵族女子还要娇贵。”婆子笑着说。
“只是个战俘罢了。”楚皖仪说。
楚皖仪搓完了最后一下,手被一双粗糙的手紧紧包住,温暖一下子传递了过来,麻木的双手终于有了一些知觉。
“洗完了,站起来吧,慢点。”婆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熟练地甩了衣服晾上。
“饿了吧?”婆子说,“先去住处吃点东西吧。”
黑暗的房间里,从窗口落进了夜色才不至于那么漆黑。
“只有些野菜汤,还有一块冷羊肉,就着个馒头吃吧。”婆子说。
楚皖仪咬了一口馒头,在嘴里细细地嚼,比中原的更劲也更硬。
“我姓乌维,名尔,可以叫我尔娘。”婆子笑得很和煦。
“我叫楚皖仪。”楚皖仪说。
“那就叫你小仪吧。”乌维尔说。
没过几日,府里有些吵闹。
“尔娘,发生什么事了?”楚皖仪问。
“唉,是王爷。没回来几天又不顺心了。”乌维尔说,“因不满前夜侍寝的女人,把人弄伤了,现在发了热,降不下来。”
楚皖仪暗道,赫连靖果然为人暴戾。
“王太子不好惹,你能避则避。”乌维尔嘱咐道。
“嗯。”楚皖仪点点头,不用她说,自己本就避之不及,只愿哪日能手刃仇人。
接连些日子都不得平静,赫连靖的怒火让整个府上胆战心惊。又不知为了何事,赫连靖陆续下令杀了几个美人,府里的美人个个提心吊胆,连呼延丽几人都怕惹了他不快。
“王太子,怎么了?”兰彩儿问。
“你下去吧。”赫连靖说。
兰彩儿本不愿离开,但不敢忤逆,只得退下。
赫连靖坐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倒,一股热辣顺着嗓子流进去,才稍稍平抚了心里的不爽。不知为何,自从回来后赫连靖便觉不顺心,那个女人仿佛有什么魔力让自己烦躁不已,让自己对了其他女人都失了兴致。
偏偏那女人还总是冷着一张脸,赫连靖一想到她的脸,一股火便蹿了上来,把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碎了一地。
“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胡芙娜抄起桌上的果盘向楚皖仪砸了过去。
楚皖仪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避开了。
“哟,你还敢躲?”胡芙娜来气了,旁边两个身强力壮的姑娘马上上前按住了楚皖仪。
“最近王太子心情不快,我们也憋着口气在心里,今个儿可得拿你出点气。”胡芙娜拿起桌上的果刀走上前去。
“你个奴隶怎么能有如此的美貌?怕不是王太子被你这贱人勾了魂。”胡芙娜冷笑道。
“呵,不过也是。能慰劳整个军营的女人,必然是有些手段的。”胡芙娜拿着刀子在楚皖仪脸上比划着,“没了这张脸,应该就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了吧?”
这样的奚落这些日里楚皖仪早已习惯了,不再有任何反应。锋利的刀刃在脸上碰过,冰冰凉凉,但楚皖仪却一脸淡然。
“还装啊?”胡芙娜起身甩了楚皖仪一巴掌,清亮的响声把旁边两个姑娘都吓了一跳。楚皖仪被打得歪过头去,脸上火辣辣地痛,脑子嗡嗡地疼,但她面上依然不变神色。
“真不怕啊?”胡芙娜阴笑着拿刀往她脸上划去,突然门口传来响声。
“王太子!”胡芙娜丢了刀,上前挽住赫连靖的手臂。
赫连靖喝了酒在府里随意走着,正巧走到了胡芙娜的帐子里,被挽住的时候莫名地不悦,地上跪着的人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赫连靖甩开胡芙娜,胡芙娜踉跄着被推离,腰撞到了桌角,但也无暇顾及,忍着痛迎上去,赫连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赫连靖拽起楚皖仪的一只手臂强行把她从地上拖起,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走。
“王太子!”胡芙娜唤道,但赫连靖很快消失在门口。
“胡阏氏,王太子只是……”侍女正要安慰胡芙娜。
“王太子又喝酒了。”胡芙娜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
“看来也不需要我动手了,可能明日就要安排着为她收尸了。”胡芙娜靠在床边说,心里还有些庆幸,毕竟这几日的赫连靖阴晴不定,阏氏们没人想去触他的霉头。
赫连靖直拖着楚皖仪到了他的住处,将她按在床上。
“你,是你啊。”赫连靖睁大眼睛努力辨识,由于喝了太多酒而意识不清。
浓烈的酒气把楚皖仪死死笼罩,赫连靖喷吐的酒肉味儿差点把楚皖仪熏得喘不过气。喝了酒的赫连靖仿佛是一头失了理智的猛兽,力气比平时大了不少,动作愈发粗鲁笨拙。
赫连靖捏住楚皖仪的脸,方才被扇得肿起的脸发着烫,楚皖仪吃痛地避开。
“残花败柳,装什么矜持?”赫连靖用力地把她的头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