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更接近撒盐空中差可拟。正午时分，行伍停驻整顿。楚皖仪弓着腰从马车上下来，迎面扫来尖利的小砂石，划得脸生疼。
大漠的雪都是如此锐利吗？楚皖仪不由得想到楚都的飘雪，细时如絮，猛时如羽。干热的风夹着沙砾直扑上来，扬尘阵阵如烟卷地。不多时，衣服上就灌满了黄沙。
“姐姐，你披个丝巾吧！”赫连莹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条丝巾，上面的花样是大楚盛行的样式。楚皖仪的脸被凤沙扑得有些干裂，几个比较大的沙砾在楚皖仪的脸上留下了细细的划痕。
“你不披吗？”楚皖仪接过丝巾问赫连莹。
“不用呀，我们都习惯了，大漠里就是这样的天气。”赫连莹抹了一把脸，浅棕色的皮肤沐着阳光，是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美，“姐姐这样细嫩的皮肤，耐不住这风沙。不过到了单于庭就不会这样了。”
楚皖仪接过水和肉，吃进嘴里还夹带着一些硌牙的沙子。肉带着咸腥，完全不似之前宫廷菜的精细样式。
“怎么样，好吃吗？”赫连莹在楚皖仪身边坐下，也拿了一块肉大口啃了起来。
“嗯，还不错。”楚皖仪点点头继续吃起来。
顶着烈日休憩过后，军队又浩浩荡荡地继续前行。
横过大漠，穿越戈壁，终于不再是满眼黄沙，路途上终于有了绿意。
马蹄军旅声一路向北，浅绿覆上黄沙，逐渐加深。
“我有志向远方，马儿带我纵莽原。东南之地丰水草，养我骠骑妻儿安……”赫连莹带着楚皖仪坐在土丘上，赫连莹轻轻哼着小曲，楚皖仪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
“这是你们的民谣吗？”楚皖仪问。
“是的啊。”赫连莹抬头看满天星斗，“从小就听大人讲中原的风光，说你们不用像我们这样忍着日晒风吹，也不用四处移居，可以安稳地过日子。”赫连莹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楚皖仪也抬头看天空，虽说月是故乡明，但草原的星子却更为耀眼，月也更近人。晚间的风一扫白日的炎热，夜里的荒原渗着凉意。莽原的夜不是那种阴森，但是带着一种萧瑟和肃杀，带着漠颉人一样的狂野，埋伏着未知的危险。
“你们，难道不能安居吗？”楚皖仪懒得拂开被风吹舞来挡在脸前的发。
“不能啊。这土地不好种东西，然后我们也得跟着牛羊群不断换地方。而且我们那的气候不好，若天时不好的话我们就过得很艰难，挺不过去的，饿死的都很常见。”赫连莹说。
楚皖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西北的风夹着些许细沙，又干又凉。圆月的冷光从天上泻下，远处嘈杂着的都是胡地的话音。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胡笳音律声声入耳，勾起异乡人心底沉沉的苦涩。
“王太子，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到单于庭了。”公孙胜报，“今日共行一百三十里，士卒已经安顿完毕。此地恐有流寇，建议王太子再提高行军速度，顺利到达后再让兄弟们好生休息。”
赫连靖迟迟未接话，公孙胜抬头一看，王太子正看着远处的土坡出神。
“王太子？”
“好，就按你说的办。”赫连靖看向公孙胜点点头说。
“那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嗯？”
“通知提高行军速度。”公孙胜说。
“嗯。”赫连靖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把目光投回土坡。
“你说，那土坡有什么好看的啊？”公孙胜小声问李勇。
“十六居次在那里。”李勇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酒。
“王太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妹妹啊。”公孙胜感叹道。
“嗤。”义渠凛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
“那是？”公孙胜问。
“看见感兴趣的猎物罢了。”
“这女人什么魅力，让王太子这么有兴趣。”公孙胜说。
“那是你没尝过。”呼延骁舔了舔嘴唇说。
李勇突然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呼延骁惊得坐直起来：“干啥呢这么激动，你才是尝得最多的！”
远处赫连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动静，很快又收回目光离开了。
闻言李勇的目光更沉了几分：“你最好祈祷王太子不会对她感兴趣。”
“怎，怎么了？”呼延骁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哼。”李勇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否则以王太子的性子，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李勇话一说完，饮酒的氛围一下子凝重了下来。
李勇又饮了一大碗，用袖子往嘴上一抹：“不过也不用放在心上，再如何她也不过是亡国的奴隶罢了。”
越来越接近单于庭了，环境较沿途好了不少。趁着夜色，楚皖仪轻轻走进浅淡月色下密草间的小水潭。
楚皖仪脱下衣物叠好放在岸边，纤纤玉足踏进冰凉的水中一步一步往水潭里走。水潭不深，十分清澈，映出少女的身姿和淡淡的月影。
清水抚过少女的肩，柔顺的发丝在水中轻轻浮动，少女轻仰着头沐浴浅银色的月光，微风吹动草叶发出轻细的响声。
草叶声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一潭宁静。少女猛地回头，涟漪荡碎了水中的圆月。
密草后走出一个少年，站在岸上少女的衣物边与半身浸在潭中的少女遥遥对视。
少女光洁的脊背笼着朦胧的银光，小潭上氤氲着轻薄的水汽，仿佛是偷入凡间的仙子被人撞见。
“我要穿衣服了，请你回避。”少女把头转回去站起了身子，月光勾勒出她妙曼的曲线，乌黑秀丽的长发贴在身上，发梢仍在水里散着。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少女不由得回头：“你到底……”
两人四目相视，赤着上身的少年的俊脸和自己的脸贴得极近，少女在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潭月色和月色中的自己。少年也没料到少女突然的回头，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少女回过头往前猛蹿一步，踩上了潭底光滑的青石板，整个人一下子向后倒去。少年眼疾手快地伸手，入手是细腻的触感，接着便传来一股专属于少女的幽香，少年忍不住低下头埋入少女颈间深嗅。
少女转过身用力想推开少年的脑袋，费了好大劲才让少年离开了自己一点：“赫连靖，你干什，呜——”
赫连靖被楚皖仪推着顺势抬起了头，随即揽住少女的腰肢对着少女的红唇深深吻了下去。
少女不断推着少年的胸口、肩膀，都无法挣脱分毫，赫连靖的手反而越收越紧，让她动弹不得。楚皖仪感觉到自己和少年强健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赫连靖的手还在收紧，仿佛要把楚皖仪压进他的身体里。
赫连靖霸道的吻掠夺走了楚皖仪的所有空气，楚皖仪身子发软，只能用柔嫩的手臂环住赫连靖的脖子避免从他怀里滑下去，迎合着他的吻以获得喘气的机会。
楚皖仪狠狠咬住赫连靖的肩头，赫连靖也握紧她的腰肢。楚皖仪口微松，马上更疯狂地再咬上去，发泄的是亡国之恨。赫连靖肩头的血滴滴答答顺着手臂往下淌，充斥着楚皖仪的口腔，却平不了她半分恨意。赫连靖站在潭中稳如山岳，掰过楚皖仪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浓重的咸腥味在两人口中漫延。
月下水涟漪，平潭影缠绵。
“姐姐！”外面传来赫连莹的声音。
“她还没醒。”是赫连靖。
“那我再等等吧。”赫连莹说。
楚皖仪动了动双腿，下身传来了熟悉的酸痛感，于是干脆一动不动。
楚皖仪看了眼四周，是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但不是赫连莹的那辆，想必是赫连靖的马车了。楚皖仪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多想。
“醒了就出去。”赫连靖进来时看楚皖仪已经坐起了身，楚皖仪面无表情地披上衣服起身就走。
“站着。”赫连靖被她激怒，冷声道。
楚皖仪站住脚步没有回头。
“怎么？”赫连靖一把扯过她，突然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是我昨夜没把你伺候舒服？”
楚皖仪猛地抽手，被更大力地拽回去，站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赫连靖起身走向楚皖仪，居高临下。高大的身影沉了下来。楚皖仪翻身准备站起，赫连靖用手把楚皖仪的头用力按在地上：“呵，收了你那副模样吧。你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不过是个下贱的玩物罢了，还装得这样清高。”
赫连靖松开手坐回原处，对着地上的女人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楚皖仪从地上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脸，理了一下头发，腰杆依旧笔挺，迈着端正的步子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