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皖仪咬着牙怒视着他,不闪不躲:“残破之身,国覆家亡,拜你所赐!”
“呵。”赫连靖的眼神里有幽暗的光,“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
“当啷。”一声,楚皖仪藏在袖间的碎瓷片飞出一道弧线,掉在了地上。
“这种小玩意,没意思。”赫连靖贴在她耳边说。
楚皖仪怒目瞪着赫连靖,感受着他身子的撞击,指尖掐入他的后背。
“赫连靖,我受过的苦,灭国之仇,我定全部奉还!”楚皖仪的心中漫延着浓烈的恨意,一股活下去的力量在迸发,只为能报心头之恨。
入夜,男人的疯狂才渐渐消退,楚皖仪艰难地爬起来,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门外响起了敲击声,乌维尔起身开门。楚皖仪弯着腰虚浮地扶着墙,面色苍白,脸上的巴掌印已有些发青,身上透着浓重的酒气。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乌维尔大惊,忙把楚皖仪扶进门。
“我没事。”楚皖仪的声音仿佛飘荡在天外。
“怎么没事,你这脸肿的。”乌维尔忙去打了水,拧了毛巾给楚皖仪捂上。
连日来楚皖仪高烧不退,好在也不算太糟,也一天天慢慢恢复过来。在楚皖仪发烧期间,因闻说王太子近日心情不佳,有人献了位东都美人来。
这东都美人有中原女子的婉约,还有东都人的灵秀,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楚国人喜好落落大方,女子也大气端庄。而东都则崇尚秀美,偏爱女子的灵慧。
英雄爱卧温柔乡,东都美人初来时的一舞便得了赫连靖青睐。一连五天,洛灵韵都寸步不离地陪在赫连靖身边,惹得阏氏们妒忌不已。
奈何阏氏们也一时比不过洛灵韵的风头,新来的美人那窈窕的身段,细腻的肌肤也是漠颉女子无法比拟的。何况洛灵韵的舞姿翩若惊鸿,歌喉婉转,又温柔体贴,怎让人不沉溺其中。
“姐姐!”兰彩儿坐不住了,跑去找了呼延丽。
“这有什么稀奇的。”呼延丽倒是不急。
“可是王太子都要被抢走了啊!”兰彩儿急道。
“这哪抢得走?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呼延丽把糕点往兰彩儿面前推了推,“跟那妹妹一起送来的,是平时吃不到的样式呢。”
“我才不吃啊!”兰彩儿一听到洛灵韵就膈应。
“呀,你还是这样没长进。”呼延丽笑说,“一个没有依仗的人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咱姐妹们家族里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王太子这样的人会喜欢一个娇柔的女子吗,漠颉可是崇尚力量的民族,对她的喜爱不过是一时新鲜。男人嘛,你这为他生气还不如吃块点心来得实在。”
“姐姐不吃醋吗?”兰彩儿问。
“有什么吃头啊,这日子过得好不就行了。”呼延丽笑说。
“那我还是不高兴!”
“那生气的同时也不妨碍你吃口桃花酥。”呼延丽塞了一块到兰彩儿嘴里,“怎么样?”
“还行,也不咋地嘛。”
“东都美人?”楚皖仪喝了一口汤药。
东都是七国中第二大国,实力仅次于漠颉,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漠颉虽无秋收冬藏,无钟灵毓秀,但以天生的彪悍屡犯各国边境,其凶猛是中原人所不敌。
“据说迷得王太子神魂颠倒,众多阏氏如临大敌却也无可奈何。”乌维尔说,“不过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是总觉得较你还差了些许。”
“尔娘,你可别笑话我了。”楚皖仪笑说。
“呀,你是中原人?”楚皖仪正在清理马厩,远处有个女人被搀扶着款款走来,阳光太亮眼,尚未看清面容。
洛灵韵大致看到了楚皖仪的脸,灰头土脸的样子让她也懒得走近,绕了路就继续往前走了。
楚皖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体态轻盈,腰如细柳,走起路来婷婷袅袅,在东都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楚皖仪没有多看,马尾扬起水花扑了她一身,她也没有闪避,从容地继续清理。
“王兄,那洗马厩的小奴能不能借我几天?”赫连安问。
“咋了,洗马厩人不够?”赫连靖冷声问。
“这怎么能让女人洗马厩啊,王兄你真是。”赫连安说,“诶,王兄啊,不要这么凶嘛,我刚借你那东都美人你都很大方啊!怎么奴隶反而不舍得借了?”
“不借。”赫连靖说。
“不借就不借嘛,我不提了就是了!”赫连安说。
“嗯。”赫连靖淡淡道。
猎手的猎物,不容他人肖想。
“铃铃铃……”东方美人配上西域的舞姿别有一番妙处,美人纤细白嫩的脚腕上金铃随着舞步声声作响,不盈一握的腰肢勾走了男人们的视线。少女灵活地拨弄琵琶弦,乐舞相融,引人心醉。
琵琶一转,少女抬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微曲。琵琶负在身后,拨弄出珠玉落盘之音。劲健而舒展,迅疾而和谐,众座无不惊叹其天人之美。随着她的舞姿,丝绸轻飘,仿若飞天入凡来,连楚皖仪的眼中都流露出了赞赏。
一曲舞毕,洛灵韵在阏氏们的注视中扬着脸走到赫连靖身边坐下。
“拿酒来。”赫连靖对楚皖仪说。
皓腕凝霜雪,轻将酒盏斟。洛灵韵看着眼前女子的侧脸,突然愣住了神,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到赫连靖正看着楚皖仪,目不转睛。
“王太子,喝酒吗?”洛灵韵浅笑了一下把酒盏往赫连靖嘴边凑。
“嗯。”赫连靖接过酒盏,目光还是投在楚皖仪的背影上。
“王太子,是奴家今晚不美了吗?”洛灵韵嘟了嘟小嘴。
“哪会?”赫连靖这才收了眼,抬起洛灵韵的下巴,“你什么时候都很美。”
洛灵韵娇笑了一声顺势靠在赫连靖怀里。
“咚”一声酒杯碰桌的轻响,呼延丽偏头一看,兰彩儿气呼呼地又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少喝点,今晚都喝多少了。”呼延丽说。
“就是啊,姐姐可不必要这样。”胡芙娜也劝道。
“你不生气吗?这个贱人都勾了王太子一月有余了!你们还笑话我!”兰彩儿脸有些发红,“自从被封了阏氏,愈发张狂了!”
呼延丽和胡芙娜相视笑了一下:“哪会笑话你,你看,她们比你还急呢!还有些人甚至进了府到现在都还未见过王太子面呢。”呼延丽示意兰彩儿往一边看去。
“谁跟她们比啊!我不管,我今天就要他来陪我!”兰彩儿微醺时带着点娇憨。
“这……”胡芙娜说。
“唉,算了,我们陪她吧。王太子这样属实也说不过去了。”呼延丽笑着边抚慰着兰彩儿边说。
散场后,洛灵韵半醉着依偎在赫连靖怀里往外走,兰彩儿提起裙子就追了出去。
“靖哥哥!”兰彩儿竟直接拦在了两人面前,“你都陪了这个外族女人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陪陪我们了!”兰彩儿指着洛灵韵说:“我们哪里比不上她好了吗!”
赫连靖对喝醉的兰彩儿的突然出现觉得有点意外,但看着她的样子竟有些平日里没有的可爱,不由得语气软了几分。
“那我明日陪你。”赫连靖说。
“我不!我今天就要你陪我!”兰彩儿突然叉起腰,一时没了贵族女子的礼仪,忙追上来的呼延丽和胡芙娜都吓了一跳,生怕赫连靖生了气。
“是不是因为这个臭女人!”兰彩儿竟突然朝洛灵韵抓了过去,“她根本就没醉,她还瞪我!”
纵然赫连靖稍挡了一下,兰彩儿还是在洛灵韵手臂上抓了几道痕来,洛灵韵为了装娇柔都没有躲避,生生挨了兰彩儿一下。
“呀。”洛灵韵叫了一声,楚楚可怜地看向赫连靖。
“那就依你的,本王今晚就陪你吧。”赫连靖没有在意怀里的人,只把她推给了呼延丽和胡芙娜,“你们负责送她回去。”
兰彩儿抱住赫连靖的手臂,还回头冲洛灵韵做了个鬼脸,看得呼延丽两人暗暗心惊。好在赫连靖嘴角带笑,并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洛灵韵没了刚才的柔弱。
“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不劳烦你们了。”洛灵韵咬牙道。
“我知道你没醉,只是想和你谈谈。”呼延丽也收了笑说。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洛灵韵用力掰她们的手指,暗道这些女人劲怎么都这么大,刚才被抓的痕迹都肿了起来。
“那由不得你。”呼延丽和胡芙娜不由分说带着她往屋里走。
“我劝你们别动我,小心我让王太子治你们的罪。”
“呵?”胡芙娜冷笑一声,“你很了解王太子?”
“至少比你们这些不容易见到王太子的人了解得多!”洛灵韵嘲讽道。
“啪。”胡芙娜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竟敢打我!”洛灵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她倒没想到她们敢动手,毕竟现在自己还是极为受宠的人。在中原,妻妾明里暗里的较劲也并不少见,但是很少有敢这样无所顾忌,因此洛灵韵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扇醒了。
“打了又如何?”胡芙娜不以为意,“我就算毁了你这张破脸他也不至于治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