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梭换,当周尧从黑袍中探出头时,眼前景色让他极为震惊,赵老道脚踏实地的站在一块岩石之上,面前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峡谷,不对!周尧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才猛的发现,眼前这所谓的峡谷更像是一座倒悬的空心山,对!没错!就是一座倒悬的空心山!
细细看去,那空心山中有人自上而下倒立飞奔而行,这场面绝对能惊煞世人!
“小子睡够了?”
赵老道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空心山,额头上沁出了些许汗液,显然是刚结束长途跋涉导致。
“赵道长,这是什么地方啊,感觉像是仙人住的地方。反正我是从没见过,闻所未闻。”
“你这小半辈子都活在山沟沟里面,又怎真正见识过这大千世界?”
周尧无可反驳,与这相比,涂山可不就是山沟沟吗。
“面前这个地方叫水镜山,亦称水镜府,是一处洞天福地,亦是吾修道之地。”
洞天福地,那不是仙人修道之地吗?难道赵道长已经羽化登仙了?若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了,毕竟凡人可没他那般本事。
“娘娘庙的事情暂放,你先在这住段时间,等时机成熟我再带你回去。”赵道长道。
“您不是讲娘娘庙的筹建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吗?这次机会失去,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建了。”周尧回想当初赵老道初到涂山时说的话。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悟性,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赵道长道。
这句‘真有那么点意思’让周尧难以琢磨,不知赵道长口中的有点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总之,娘娘庙现在是不能建了,这亦是天时不称,你小子就别瞎琢磨了。”赵道长又道。
周尧乖乖闭嘴,赵道长所言字字珠玑,仿佛每一句里的每一个字都蕴涵大道理,他说不能建了,定真的是天时不称了。
赵道长口中呢喃有词,伴随着最后的字音结束,倒悬山底周尧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漩涡。
周尧好奇的探头向里面看去,紧接着眼前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水镜山内,扫地小厮无比惊恐的看着入口处探出的脑袋,口中当即大嚷起来。
“有敌人!有敌人!”
声音之大,让周尧耳膜震颤,本能的就要缩回去,然身后一股大力却是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那扫地小厮一边注视着周尧,一边倒退着跑,本就紧张无比,此刻眼见周尧从地下窜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扭过头去疾跑起来。
“圆和!”
赵老道站在周尧身后,对着那正在奔跑的水镜山扫地小厮叫道,声音不大,好似与周尧交谈一般。
那小厮当即站住,缓缓转头,待看到赵老道时,瞬间换上了惊喜表情。
又见周尧站在赵老道身边,心中略微思量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脸上不禁一红,挠了挠头快步来到赵老道身前。
“师爷好!”
圆和恭敬道。
赵老道皱眉道:“你瞎嚷嚷什么?”
周尧见圆和嘴唇紧绷,应该是紧张导致的,转念一想,这圆和小厮口中尊称赵老道为师爷,辈分在这水镜山中应该不高,此刻被赵老道训斥,亦是有苦难言。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直接滚出水镜山了!”赵道长厉声道。
圆和听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上眼角边都浸出了液体。
“师爷!圆和保证下次不会了!回去定将您教育徒孙的话抄写千遍万遍,望您再给徒孙一个机会,千万不要告诉师父!”
周尧见其可怜,忍不住开口道:
“赵道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住口!这事跟你没关系,说到底,在这水镜山,若是没有我,你连他都比不上!”赵道长道。
周尧有些惊讶,赵老道的脾气他倒是摸清了一些,说一不二要求严苛这八个字用来形容赵老道再准确不过了。可他脾气再爆也从未凶过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求了个情便连着自己一块狠起来了。
圆和跪在地上,向周尧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似乎在说,心意他领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周尧本打算就此闭嘴,可看到圆和那生无可恋的目光,一股豪气顿时涌上心头。
“圆和又没做错,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今天就算将我赶出去,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赵老道挑眉看向周尧。
“我没你们那样的神通本领你怎么说都行,可若是今日来的就是一个本领滔天的敌人,他不跑难道等死吗?整日里净会将那些大道理,难道人不求活还求死吗?若是换作我,我连有敌人这三个字都不喊,免得还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周尧说完这些话脸憋得通红,纵使说了些气话,归根结底他还是把他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了。
“你以为他跑就有用了?可以强行破开阵法的敌人,又怎会给他活命的机会?他不趁敌人气息未稳之时给予有效一击便是白死,明白吗?”赵老道平静的说道。
“看在这小子给你求情的份上,今日之事权当未发生,快滚吧!”
“谢谢师爷!谢谢!”
圆和站起身又躬身向周尧道谢,捡起扫把接着扫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可以让赵老道对自己如此客气,周尧心里有些不安,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尧此刻心里说不出的有些惴惴不安。
“小子,没想到你脾气还挺倔的,老道喜欢。”
二人并肩而行,赵老道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听得周尧有些猝不及防。
“嗯?”
“嗯什么嗯,夸你两句还装作听不见,是不是恼我没设身处地为那家伙着想?”赵老道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说道。
“我只是觉得他并未做错,不至于将其逐出师门。”周尧道。
赵老道又道:“小子,你记住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天对人都是平等的,包括水镜山,优胜劣汰的法则是根本,若想成为人上人乃至成仙,努力和付出兼之天赋缺一不可,懒惰甘为人后这等行为思想注定在这条路上走不长。”
“圆和秉性尚可,但太过愚笨,不适修行,我说那些话,并非无据之言。”
周尧眉头微皱,道:“可你不是说过人皆平等,又何来愚笨一说?”
“你与我在这争辩,又能有什么结果?难道你还能将我说服不成?”赵老道哼道。
他只是想给周尧一个台阶,免得二人生出罅隙,却不料周尧竟还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论辩起来,以他的脾气,那是肯定不会好声好气了。
周尧后知后觉,当即开口道:“赵道长莫怪,小子多嘴了。”
“一会儿带你去见几个老头,见到他们可没什么多最不多嘴的,想说啥就说啥,不必拿捏。”赵老道岔开话题道。
“晚辈记住了。”
......
“赵师弟怎么一身风尘?身后这位又是何人?”
大堂首座一人黄发垂髫,眉目间带着慈和,让人一眼便心生好感,周尧二人进屋之后率先开口道。
“大师兄何必再问,三师兄定是又在外面吃了跟头了,哈哈哈!”
开口之人居于末席,头上顶着几根稀疏银丝,单从发色来看,定比那首座黄发之人小上不少,开口说话无所禁忌,又称呼赵老道三师兄,估计是这几人师兄弟中的最小了。
“老五,三哥这次出外可是带着任务的,如今归来咱们当好好慰问,瞧瞧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就算三哥吃了亏,他不说,咱们这做弟弟的也不能问的这么直接啊!”
“四哥所言极是,是小弟冒失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嬉笑的打趣着赵老道。
“哼!”
赵老道冷哼一声,转而看向首座黄发老道,开口道:
“掌教师兄!事情有些棘手,锡圣娘娘庙建不了了。”
赵老道一句话说完,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周尧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搞得有些局促,貌似赵老道遇到的麻烦真的很棘手。
“这件事暂放,且先说说你身边这个小伙子是何来历?”黄发道人将话题岔到周尧身上。
“没错,先讲讲这少年。”居于次位未开过口的二师兄也开口赞成道。
“这小子便是涂山周尧,根骨我都看过了,算不上好,只能说是资质一般。但品性算佳,和我的脾气倒是有几分相似。”赵老道开口道。
“三师兄这口气是准备收了这小子?”老五挑眉道。
“人家一句话都没说,多少也得问问人家的意见吧。”
“不错,五师弟所言极是,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真如你说的那般,脾气似你,那这弟子倒还真不适合你了。”老四也开口道。
“景俞,景亮!你二人当真是不把握这三师兄放在眼里!”赵老道眉一横,冷声道。
“若真跟了你,不知要把人家小伙子憋屈成什么样呢。”四师弟吴景亮又开口道。
“要我说,这小子跟四哥都比跟你强!”五师弟李景俞开口帮衬道。
“穿一条裤子拉屎的家伙,我也没想你俩能憋出什么好屁,还请掌教师兄定夺。”赵老道转而看向掌教章京绥。
周尧有些头大,这几人突然议论起自己拜师之事,赵老道将自己带到水镜山便是要自己拜入水镜山门下?
修行之路,他是万万没敢想过的,本以为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便是老天给予自己最大的恩赐,哪里敢想凭虚御风、长生不老之事?
“小友,你也来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远来即是客,你还未拜入我水镜山门下,有什么想法皆可大胆说出,老道自会为你做主。”章京绥道。
“晚辈自小长在涂山,并无见识,若真能拜入水镜山门下,真乃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至于拜入谁门下,包括赵道长在座的几位皆是有大本事的人,晚辈实在难拿主意,还望掌教前辈替晚辈做主。”周尧道。
这一席话乃他的心里话,但相比于其他几位,他还是更加倾向赵老道一些,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对赵老道的脾气为人还是了解一些的,拜他为师,总比其他人要自在些。
“老夫年事颇高,已不适合授业,不然收你这徒儿也无妨,呵呵。我这几个师弟年岁与我相差不少,倒是还存传道授业之心,我且将他们的脾性说与你听,到最后你再决定。”章京绥道。
“二师弟沉稳大度,做人做事总有超前之心,修为亦是除我之外修为最高者,善用飞剑,一招镜变剑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三师弟粗中有细,为人刚正不阿,亦是水镜府执法殿长老,至于他的本事想必你也多少见识过一些,我就不过多阐述了。四师弟机智聪敏,处世圆滑,修为较之三师弟,可以说是平分秋色。至于五师弟,比之四师弟年岁上又要小上不少,为人豁达开朗,长相英俊潇洒,恩师生前亦是最为喜爱五师弟,曾说他是我们师兄弟五人中最有可能悟道之人。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不必立刻做出选择,先好好歇息歇息,明日清晨再将你的决定说出便可。”
说完便派人给周尧安排了住处,周尧抱拳告辞,平日里他能接触的最多也就是行走江湖的江湖人士,他们告辞时总会抱一抱拳,以表尊重,周尧不知抱拳之礼用在此时合适与否,就很自然地做了出来,出了殿门才倍感懊悔,赵道长与掌教等人乃是修行之人,自己用江湖手势招呼,多少有些入俗。
那小弟子在前面领路,周尧跟在后面,他打算从这小弟子身上多打听一些关于水镜山的事,赵老道虽说让自己在殿堂上把自己想问的都问清楚,周尧知道那些该问,哪些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