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宛看陈思茹一眼,后者目光一闪,她指指地上那些物件儿,“损失便是,便是这些……”
这时春笋端着定惊汤进来,放在陈思茹面前。
“你先在这定定神,此事我来处理。”
傅宛说完便出去了。现下这件事她只能怀疑到强盗头上,但奇怪的是,若说强盗犯案,为何店里没有一人知晓?
不管怎么样,查账总是没有错的。
管事的和掌柜账房三个人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便发现了端倪。
“主子,这账目不对,少了三百两。”掌柜的面色凝重,神情若有所思。
傅宛见他欲言又止,直言,“有话便说。”
掌柜的摸摸下巴,“嗳。这账目一贯是一日一算,每半月一合,而今账目上截止昨儿都对的上。”
也就是说,问题就出在今天,那么少的三百两和那伙人到底是何关系?
这时,陈思茹的声音由众人身后响起,“傅小姐,这件事我知道。”
她眼眶微红,神情间很是自责。
“那伙贼人,是我引进后院的,他们只说想要合作,当时众人在用早膳,我便私自引他们参观……都是我的错,原本想在今日内寻机补上银钱,”说到这她苦笑,“没成想瞒不住傅小姐。经商最忌急功近利,我竟为了证明自己,犯了大忌。”
她殷殷望着傅宛,“经此一事你与我陈家还有无合作可能?”
傅宛暂时未谈其他,只问她详细经过。
原来,那伙强盗哄骗了陈思茹之后,把茶园逛了个遍,途径银库突然翻脸,抢了银两便要跑,陈思茹追至堂内想拦,却被打翻在地。
傅宛沉吟,“陈小姐你先不论其他,近日先安心养伤,此事并不完全怪你。”
陈思茹无话可说,点头应了。
便是换成掌柜,估计也会被贼人蒙骗。只不过,此事真的如此简单?那伙贼人,却得好好调查一番。
回府后傅宛便吩咐人暗中去查。
李崇进府后,在后院里便瞧见卧房大开的窗口中,傅宛在心不在焉的剪花。
红漆木窗框、娴静娇美人、俏丽秋海棠,远远瞧着便似一副画作。
隔窗对望,美人张口便是一句,“你怎的浑不似个受伤之人?”
李崇微叹,双手撑着窗框道,“只有断臂残腿,才算受伤么?”
傅宛不置可否,见他似乎不打算解释,便也就不再问了,放下手里缠着红线的剪刀,转身去桌边喝茶。
“近来小心李皋。”
窗口传来男子醇厚的嗓音,再抬头看时却已经不见人了。
李崇的叮嘱从来便不是空穴来风——隔天傅宛便见到了李皋,意外的是,他身边还带着傅玫。
见礼之后两人由傅宛引着去了茶亭小坐。
茶亭外是一丛丛的低矮秋海棠,这时节正开的茂盛,团团簇簇挨着绿叶,花叶相拥便让人觉得热烈非凡,就好比亭中靠在一起的二人。
傅宛端起茶杯将目光移开,心下有些疑惑对面二人究竟是怎么重修旧好的。
奇也怪也。
傅玫手上的茶盏,是李皋亲手递过去的,看起来似乎是宠爱娇妻至极,以至于不舍得她为拿茶水吃食而弯一下腰。
傅玫也是一脸娇憨的依偎这李皋,时不时凑在他耳边轻语。
看起来倒真像是情投意合的新婚夫妇,柔情蜜意,一派融洽,只不过有些不顾及旁人罢了。
——傅宛看得几欲作呕。
“不知二皇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李皋将目光放在傅宛面上,唇角勾出一个有些尖厉的弧度,“说起来有些惭愧,此番前来是想托弟妹帮为兄个小忙。”
傅宛拿出丝帕沾沾唇角,朗声道,“何事?”
李皋视线不由自主的随着丝帕落在傅宛唇边,他松开搭在傅玫腰间的手,眸子里仿佛叠了数层黑雾,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我听闻西街有家交易庄,幕后老板是弟妹你。”
他如何能听说那间铺子是她的?傅宛心底微讶,一时之间心底翻起许多猜测,不过面上神色却是如常,她轻笑,“二皇子消息倒是灵通,我接手打理这才多久,你便知道了。”
“人多口杂,许多东西,便是硬捂着也捂不严实,总要漏点缝隙,一不小心,就叫别人知道了。”
傅宛听得出这李皋话里有话,想来是傅玫同他说了些什么,才导致他对着自己仿佛变了个人。
她吩咐春笋为对面二人添茶,而后开口,“二皇子可是看上庄内什么东西了?”
李皋一笑,和聪明人交谈似乎从不需要多费口舌。他视线在傅宛脸上拂过,落在傅玫身上,“我相中了一件宝物,觉得十分适合送给玫儿,想劳烦弟妹引荐,让我顺利买下。”
傅宛佯装惊讶,随后像是打趣一般掩唇笑道,“听闻二皇子眼高于顶,能看上小店的物件儿倒真真让我受宠若惊呐。”
“快别笑话我了,玫儿面皮薄。”
傅玫十分配合的展开丝帕遮住半张脸,用一只眼睛偷瞧傅宛,“宛姐儿你就快答应嘛,原也不过是件小事儿,我知你平日里最是良……”
“春笋,这茶点腻的很,入口直犯恶心,吩咐采买以后不必再买。”傅宛轻轻放下手里咬了一小口的酥,便出声吩咐。
傅玫脸色稍变,看一眼李皋的眼色后强压下胸口烦闷,欲再说些俏皮话劝傅宛。然而她刚张口,对方却直接答应了。
“那便走罢,左右不过是小事一桩。”说着便一刻不耽搁的起身往外走。
每每看到傅玫和李皋套上某张虚假的外皮,她便想亲手帮他们撕下来,再让傅玫说上几句,她只怕是要绷不住笑脸。
傅玫拧着眉起身,随李皋跟在她身后。
两辆马车不多时便一前一后停在了交易庄门口。
掌柜的和伙计恭恭敬敬迎了他们一行人。
谁想东西取来拿在手上,李皋突然面色一变,“这,弟妹,我那日只是临街一瞥,现下仔细一看……这这……敢问你这物件从何处得来?”
他说一半含一半,听得傅宛想皱眉,她微微躬身,“二皇子有所不知,这行有行规,交易庄从来都是不问卖家,不问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