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这具身躯灵根残缺,法术威能弱小,原主每每一念及此,免不了一阵郁闷,但沈峰不以为意,他觉得这个时空的世界简直不要太有趣了。他细细回忆了原主的记忆,但也对他来之前灵体出窍的那种状态一无所知,更别说如何实现穿越和附体了,所以想要回到以前的身体,除了那座奇怪的法阵,现在完全是毫无头绪,既然这样,不如先安心过好这一辈子。反正除了不能躺沙发上刷抖信、微音之类燃烧人青春的软件,也不能再跟狐朋狗友开黑,其它地方只要有银钱在手,法术傍身,在这世上似乎还有不少乐子可找,不少新奇的事儿可以去探究,完全就是一个大型虚拟玄幻rpg游戏,除了似乎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这点太过于硬核了,其它简直完美。
对沈峰来说,村子里新发生的事情无疑就是最好的新手任务,可以帮助他适应这具身体的基本技能。
接下来的几天村中又损失了一些猪狗羊之类的家畜,还不见了几只下蛋的鸡,愈发人心惶惶起来,倒是并没有人太注意最近村中老秀才丢了一些毛笔、朱砂等物,木匠家中也不见了几样吃饭的家伙,有村民组织起来在夜里起来巡视,但是照样无法阻止那怪物的行动,那怪物杀掉家畜却并不吃肉,每次都只是刨腹挖心,弄得现场遍地血腥,十分恐怖,村民们谣言纷纷,财主周世康本来仗着自家墙高院深,一直没有动作,直到他家的十多头猪一晚上被怪物全部杀死,这才忙不迭地派人报官、去碾集请远近闻名的神婆顾三姑。
又过了几日,那神婆子顾三姑终于坐着周家的轿子到了清河村,没想到就在当夜,顾三姑所在的周家院子便被凶物侵袭,连他们家牛圈都死了好几头牛,顾三姑不知怎的第二天一早就跑了,连路费也没要,走的时候慌慌张张,连说古怪,这下一村人更是恐惧惶惑,茫然无措。
沈峰这数日来倒是没有闲着,先是花了好几天在桥洞中制作了一些简单的法器诸如阵符、阵旗之类,但是他手头好几样东西都是狗娃给他偷来的,他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出去作法布阵,于是白天睡觉,等到天擦黑才摸出去上清河村的坟山鼓捣阵法,鸡叫头遍才回来,他也不敢显露痕迹招村人怀疑,所以布置的阵符、阵旗都隐藏在草丛灌木之中,不是仔细探查绝难发现。
这日下午沈峰正在洞中用毛笔蘸着朱砂绘制符纸,狗娃在旁边看稀奇。
沈峰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身前放着一块石板,石板正中摆着一张黄色的条形裱纸,边上是一个小小的盘碟,碟中红色的朱砂刚刚磨好,碟上靠着一支朱笔。
忽然沈峰慢慢睁开双眼,眼中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凝聚不散,他左手捏出个法诀,右手拿起朱笔,深深吸了一口气,笔走龙蛇,在那黄纸上画起来,片刻之后他这符纸便已画就,他放下朱笔,左手拿住符纸,口念法诀,右手在空中虚画几下,然后往那符纸上轻轻一点,眼中光芒随即渐渐淡去,那符纸上的赭红色笔迹中静静流转着一丝淡淡的蓝色光华,转眼便消失不见,沈峰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这符纸跟身侧一叠已画好的符纸放到一起。
狗娃在一旁早看得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成了吗?沈大哥?”
沈峰展颜一笑道:“是我道行太浅,你们清河村这地下的阴脉又过于庞大,着实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快差不多了,再有得二三晚,我便可将这真武困魔阵布好,到时莫说是小妖小怪,就是来个把尸妖,道行不在百年之上的我都能拿得住它。”
狗娃吐了吐舌头,道:'“这样厉害!那沈大哥怎么不做个小点的法阵就算了,要费这么多周折作个大阵?”
沈峰眼神顿了顿,说道:“若是我师姐在此,阵大阵小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动,但是一来我布阵所用材料过于寻常,威力便要打折扣,二来我在阵法上的研学不够,只将这大阵的布法囫囵记着,并不知细微之处如何修调,况且我师姐曾跟我说过“苍鹰搏兔,尚用全力。”我修为本浅,更不可托大,那鬼物我无力力擒,便要尽可能扩大阵势,作此万全之备。”
狗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师姐是不是很厉害?”
沈峰闻言神色忽然一阵怅然若失,等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师姐乃是我祁云山道门正统百年不遇的道法天才,若她在此,慢说是个把尸妖,就是尸妖修炼千年,成了尸妖王,在我师姐的五雷正法之下,也只有灰飞烟灭。”
狗娃眼睛都睁大了,吐了吐舌头:“好厉害,那这位仙姑现在在哪里?”
沈峰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狗娃正待再问,忽然听到桥上一阵嘈杂,不少村人吆五喝六地从桥上跑过,间或传来几声说话声。
“嘿,我看那道士派头恁大,一定有点些手段。”
“听说那道士在村口遇到周家的佃户,一句话便道出我们村最近有血光之灾。”
“快去看看,听说周财主已经坐着轿子去接他了。”
沈峰与狗娃对看一眼,两人脸上都有点诧异之色,狗娃说:“我去看看”。沈峰点了点头道:“也好,我画符颇耗灵力,须得打坐调息两个时辰恢复恢复。”于是狗娃跳出桥洞一阵风一样跑了。
狗娃跑得甚快,很快便超过几个村人往村口人群聚集之处去了,狗娃跑到的时候正赶上周世康从轿子上下来,人群之中一个黄袍道士牵着一头大青驴,正一边踱着方步向前走,一边和颜悦色地向周围村人询问着什么事情。
这道士眉眼方正,长着三缕长须,头上一顶法冠画着两仪阴阳鱼,右手一把拂尘搭在左臂臂弯,与村人交谈时慈眉善目,左手不时捻须点头微笑,对村人所描述的牲畜惨状完全不以为意,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周世康走下轿子,见此情形眉花眼笑,如遇救星,于是排开众人 ,迎上前去对着那道士好一阵阿谀奉承,说的话肉麻到狗娃都直皱眉头,那道士也欣然受之,反过来吹捧了周世康几句,答应了周世康请他留下作法驱邪的请求,两人皆大欢喜,四周村人也说总算祖先显灵,气运到了,请到了高人,不久周世康就请那道士当晚去周家大院暂住不提。
狗娃探得情报,又跑回青石桥把所见告诉了沈峰,沈峰觉得若是真有高人到来,不用自己出手降妖也还是一件好事,并说再等几日自己的困魔阵布置完成也可以助那道士一臂之力,但是狗娃可能是因为这道士与周世康言谈甚欢的缘故,颇觉不喜这道士,觉得他总是有些问题。
第二日一早,周世康派人敲锣打鼓遍告村人,说昨日来的道士名为段景洪,乃是茅山道宗正统传人,云游四方到了清河村地界,观得清河村上空有妖气萦绕,料有妖鬼作祟,于是夤夜前来降妖除魔,于当日下午便要在周家大院设坛做法,昭告村人可以前往观法。
狗娃听到此事赶忙跑去告诉了沈峰,沈峰颇觉讶异,他认为茅山道统传人不会看不出五绝尸阴地的关窍,而设法坛最好的位置莫过于那五绝尸阴地的阵眼之上,这样才便于锁住那鬼物的力量源泉,于是与狗娃相约下午一起前去观法。
这日下午,周家大院,一个小型法坛立在院子中央,高于地面大约四五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人,狗娃一家和沈峰也在其中,狗娃妈拎着狗娃衣领不让他跟沈峰站一起,沈峰也不以为意,不一会儿周家的下人开始宣布茅山道士段景洪将要登坛作法。那道士段景洪在周家家丁簇拥之下大摇大摆从内庭出来,周世康先到法坛之上说了一大通代表清河村请段天师作法驱妖之类云云,他言语之中颇有你们都欠老子一个大人情之意。然后段景洪上得坛去,先说此地妖物古怪,但是他茅山道法更高一丈,请村人不必惊慌 ,然后段景洪开始作法,起法之时颇有几分声势,几个简短的咒语符箓之后,一阵大风挂来,法坛上空竟然隐隐然似有霞光流转,还传来雷鸣之声,段天师言道那是施法所致,有道圣师尊临空助阵,引得一众村民赶忙下跪朝那霞光磕头顶礼膜拜。沈峰却知大风、雷鸣、霞光都是道门中的障眼的末法,并不觉得有何奇特之处,还未有所反应,周围村众都已经跪了一地,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站在场中,甚是扎眼,段景洪见这人站在场中直愣愣盯着自己,刚待说话,沈峰对他抱拳说道:“祁云宗末学沈峰见过道友,道友……”话未落音,周世康及几个狗腿子发现了这边情况,已是一片骂声:“你个穷措大见了真人还不下跪!打断你狗腿!”“真人莫怪,这厮是个疯子。”沈峰一阵尴尬,也讷讷地跪了下去。段景洪乍一听祁云宗几个字倒是吃了一惊,但这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上鞋都没有一双,却不是疯子是什么,于是咳嗽两声继续施法,也不以为意。
段景洪施法到最后,朝空中大喝一声:“师祖借我法,尽诛世上妖!”然后望空一指,空中的霞光之中随之雷声大作,一道光华从天而降,正落在段天师手中,光华散去,段天师手中却多了一道符箓。须臾之间空中霞光尽散,天空一片清朗。段天师拿着符箓珍而重之地放到法坛之上,告诉众人这是仙尊赐符,仙尊谕旨要择日再开法坛,用这道符箓封住妖物巢穴,便可灭除妖物,但是届时将与那妖物斗法 ,十分凶险 ,村人不便到场。一村人众均被震服,都说段景洪真的是天师下凡。
法事之后沈峰和狗娃碰了个面,沈峰看出段景洪白天在人前显圣用的不过是障眼法,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段景洪要这么做,但他认为段景洪确是道门中人,一应法器俱全,并且品阶都不差,要拿住那妖物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把法阵最后的机关布置完毕。
第二日将近午时,清河村的坟山之上, “天师”段景洪手里拿着一个刻着各种奇怪符号的罗盘,在一处大坟之前停住脚步,一手拿着罗盘,另外一手不时在指节之间掐掐算算,眉头微皱,脸色阴晴不定,他身后十丈开外几名周府的家丁双手下垂,毕恭毕敬地远远跟随着他不敢靠近。
段景宏嘴里喃喃的说道:“三条…四条…”,而后声音竟然微微发颤:“五…六…六条阴脉齐汇…这是.…天要成我,天要成我啊。” 段景洪脸上表情微微扭曲,似乎是心中狂喜又怕被人发现,他的喉咙间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咕噜声,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心情异常激动。
远处周府的家丁觉察出似乎有什么不对,有一人高声呼道:“段天师?可有什么不对吗?”段景宏定了定神,朗声说道:“我已寻到那物的巢穴便在此处,今日我就要在此设坛,尔等代我守护四周,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不然妖物伤人唯你们试问。”那几名家丁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这天下午,周家家丁便敲锣打鼓遍告全村,段天师已查出妖物巢穴就在村中祖坟,天师次日中午就要开始开坛作法,捉鬼驱妖,到时无论有任何异声异象,所有村人都不得滋扰,只需等到后天天亮,鸡叫三遍之后,到祖坟坟丘之下等待,届时便可见到天师捉住的妖物,真相大白。村中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