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碗内是黄橙橙的蜂蜜,闻起来格外清甜,夏以芙学着阿傩的模样将竹筒打开,里头的米饭冒着热气,让夏以芙馋涎欲滴,她吃了一竹筒,但觉神清气爽,乐不可支。
“你们都不用碗的吗?”
“不!”他好像某些老贵族一样,尽管时代的洪流已改变了一切,但他还是要特立独行的习惯来生活,夏以芙倒很快就入乡随俗了。
吃了早餐后,送了竹叶茶过来,夏以芙客客气气的吃茶,但一开始的拘谨已不复存在了。
这一次,是阿傩认真在端详,他感夏以芙是个奇特的女孩,不免对夏以芙多多留意,阿傩是羌族人,他不会相面,但却也从夏以芙那张脸上看出了不同的东西。
“好生奇怪啊,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都被您看出来了,不瞒你说,阿芙的故事就是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也说不完呢。”夏以芙一笑,但这一笑,眸光却有点黯然。
她想到了死于非命的顾济南,想到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司徒霆钰,想到了面目全非的妹妹,还想到了残缺不全的上官天绝。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记忆里头最让人难舍难分的了。
“阿芙,其实我给你下毒了,你等会就要完蛋了。”他忽然这么说。
夏以芙却笑,“我要相信你,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哈哈哈。”夏以芙早过尽千帆,人们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大概从他们的眼神就能推理出来。
对面的阿傩是个孤独的老人,他时时刻刻渴望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但围绕阿傩的却都是一群下人,他们只知道如何伺候好他,却不知阿傩内心的秘密。
夏以芙一清二楚,在南瞻国那三个年头里,她也无时无刻不再期望生命中会出现一个理解自己的朋友,那种感觉不言而喻,感同身受。
“苗王果真死了吗?”
“入土为安,他是被自己毒死的。”里头的关窍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夏以芙只能这么说。
“哎,师兄怎么能死呢,不过,却死的很好啊。”这句话要多矛盾就有多矛盾,夏以芙诧异的看向对面人。
阿傩又道:“人固有一死,能死在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上,那也是欣喜若狂的,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了。”夏以芙点点头。
阿傩笑了笑,却不说话了,似乎在用沉默来追悼自己的师兄,夏以芙准备告辞离开,阿傩却又道:“阿芙,其实我也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嗯?”夏以芙回头看向了阿傩,从他们见面开始夏以芙就感觉他不对劲了,他说着话时常会气喘吁吁,但却不能看出个具体。
她希望能为他看看,索性靠近了他,“我给您看一看?”
阿傩不是讳疾忌医之人,竟同意夏以芙为自己听脉息,夏以芙一听脉,已明白了个大概其,事情哪里有阿傩想象的那样严重。
“你如今只吃一些粗茶淡饭就好了,是不能胡乱吃东西的,不但心脏会被……”夏以芙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指了指旁边地面上一个竹笋。
“会和那竹笋一般被包裹起来,那时节你的命就算是交代了。”
他在认真的听,倒感夏以芙说的不错。
夏以芙学习的传统的医学,嫁到东胜国后,她闲来无事还拜师学艺了,更兼在东胜国琢磨过不少的古书,那更是将本领学的淋漓尽致。
她的手才落在对方脉息上一小会,已听出了对方有什么问题,需要用什么办法来处理。
“我喜欢吃毒虫,毒虫就是我的小点心,我们羌族人都这样。”他说着话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黑漆漆的古旧的木盒子,而后打开了。
夏以芙一看,那木盒里有一些蠕动的昆虫,那些昆虫颜色鲜艳华丽,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然而阿傩却将昆虫拿了出来就那样活生生的丢在了嘴巴里,夏以芙看到这里只感惶恐。
阿傩津津有味的吃了两条虫子,夏以芙嘎声一咳,阿傩又道:“我心知肚明,自己吃了这虫子会缩减我的性命。”
夏以芙想要劝谏,但也清楚每个人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和习性,所以并没有说话。
“你想必感觉奇怪了,我明明知道自己会万劫不复却为什么还要到深渊去走一走呢?为何不适可而止呢?”
“这是你坚持的东西,是你的喜欢,因此你不感觉有什么,对不对?”夏以芙如此说。
阿傩点点头,眼神释然。
“夏以芙,你好样儿的。”
“但我还是有两句逆耳忠言,听不听在你,但说不说却在我了,你想要保全他们,首先就要保全自己。”
“他们有自己的命运,但在命运终极之前,他们的命运实际上也是我的命运。”阿傩比任何人更明白这个道理,夏以芙听阿傩这么说,也不说话了。
“明日你和我比拼,万万不可手下留情。”阿傩道:“她说的对,你们是后起之秀,将来的一切都是你们的。”
“才不会手下留情呢。”夏以芙嫣然一笑,想此刻大概师蒹葭也快醒过来了,她笑着告辞,回去胡师蒹葭的确已醒过来了,但她却在发火,看夏以芙回来了,立即凑近“阿芙徒儿,果真有不怀好意之人。”
“那自然有了啊,譬如你我,你我初来乍到就不怀好意。”夏以芙笑了笑。
和师蒹葭这一路上过来,夏以芙很好的认识了她,发觉师蒹葭比任何人都奇怪,简直过分的小心谨慎了,真是吃饭防噎走路防跌,此刻师蒹葭咋咋呼呼指了指窗台。
夏以芙一看,窗台上的牙签已不翼而飞,“我没有动这个,大概是风吹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并非如此。”师蒹葭指了指床边的碗,但见里头漂浮着一根牙签,这个着陆的点和距离是经过完美测算的,换言之,如若不是有人进来触发了机关,那牙签必然不会射这里。
“你的意思,有人?”夏以芙扬眉。
那又解释不清了,如果有人,那人目的是什么?想要做什么?
那人怎么可能不伤她们?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