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游蚩从人群里冲出来,伸手抓起赵叔手上的扁担朝自己头顶边敲边吼,众排工见了,纷纷拥上前劝阻道:“游蚩你又调皮了,平日里说好滴有事冲我们来,可你每次总是喜欢强出头,你这种卑鄙行径让兄弟们情以何堪?”
游蚩并没有理会众人的劝说,仍然紧紧抓住扁担不放手。而此时,南鹤伟兄弟俩在涌动滴人群中央早已哭得撕心裂肺。
“游蚩放开你罪恶的手,别在这里折了江山。呷瓜点酒者就在咯里杠哈,酒德差得跟爆菊花似的,”排头一边把游蚩推进人群,一边陪着笑脸说道:“赵叔,年轻人蠢撸不懂事,你老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莫放到心里去,一切都是误会。”
“又是个误会?你哄鬼哟,别看我头发白瓜点者,眼晴却是雪亮滴。”
游蚩听了,冷笑道:“哼,你那是雾里看花!”
“放你娘的狗P,”赵叔如同门神般吼道:“姓游滴,看来你平日里骑在人民群众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可惜你今日碰到滴是我,算你祖宗坟头泄了气,俺今天要是不把你的屎打出来,算你肛门紧。来来来,莫在人群做缩头乌龟。”
游蚩听了,一边撸起双手,一边作势冲向赵叔:“嬲到你娘个,你祖宗十八代才是缩头乌龟!来就来,以为你是本地人老子就怕你!”
赵叔见了,双手松开扁担,“倏”地俯身从粪箕里抽出一把镰刀,作势就要扑上去,人群顿时如海啸般涌动起来。
排工甲见了,冲上去紧紧捏住赵叔手腕说道:“赵叔莫冲动,我们之间不属于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相互间冒得海深仇,不要一言不合就动刀。”
排工乙气冲冲地说道:“赵叔啊,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本地人就任性,真打起来我们移民也不怕,杀脱脑壳不过就是碗大的疤!”
赵叔听了,凶狠地回敬道:“碗大的疤就碗大的疤,你们口腔如此霸道,是还想仗着人多杀人何里!”
“赵叔,拿起刀想杀人滴是你,冒是我们,”排工丙唬着脸说道:“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劝也劝不到,味当狠。”
赵叔见着众人纷纷指责起自已来,便骂道:“你们外来人硬是欺负人咧,左说右说倒变成我滴不是了。”便对南鹤伟俩兄弟说道:“你们两个快去叫生产队的人来,就讲放排的人正肆意妄为地在欺负咱们。”
赵叔语音未落,人群又如海啸般涌动了起来。
排头听了,两手一伸,分别抓住南鹤伟和南鹤轩的手臂,急切地说道:“赵叔,咱们现在起的纷争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而不是不可调和的敌对矛盾。敌我之间的矛盾是对抗性的矛盾,人民内部的矛盾,在劳动人民之间说来,是非对抗性的,更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所以喊人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双方人一多,打群架肯定是免不了得,万一群里哪个革命同志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二短,牢底我们两个人肯定会坐穿。”
排工甲听了,连连说道:“对对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莫要让争论升级为群欧。”
排头听了,眼珠一转,嘴角向上一翘,说道:“对啊,只有反革命分子才千方百计让矛盾升级。”
赵叔听了,不由愣了一下,就在这时,一个牛高马大的排工挤到他面前说道:“赵叔,你骂也骂了,刀也动了,我们都冒哪个回你一句重话,这其实对你也是一种尊敬,不是谁怕谁滴问题!港句哈宝话,真把脑壳剁落来了,十八年后大家又都是一条好汉!但仔细想一下,就因为这一点点小吵闹双方都把脑壳剁落来值得冒?”
排工甲乘势夺下赵叔手里的廉刀说道:“和你港实话,我昵也是看到咯两个麻麻崽像受了惊吓的野马般从坡顶直冲下来,是怕他俩出事才展开拦截的,我们这样做其实是在做好事,积阴德。如果你要是认为我们做好事做错了,或者怎么哪样,坚持要烂场子就随你。”
赵叔一听,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排工甲吼道:“呀嘿,听你这个口气好有狗多为强,人多为王的味道呐。嬲几嬲大拐个,说来说去又都是我的错了,那烂场子就烂场子,你咯大的口腔也太狂太嚣张了吧?”
排工丙听了,也挤到赵叔面前说道:“赵叔啊,你莫是这样滴港,当时你冒在场啊,你要是在场看到这两个麻麻崽那形同飞蛾扑火的场景,绝对吓得就像鬼上了身,你说……”
排工丙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到一阵炸雷般声音响起:“放你娘滴狗屁,你才是鬼上身咧。”赵叔瞬间暴跳起来,他冲到墙角捡起一块石头,气势凶凶地边骂边冲进向排工丙:“你嬲几嬲大拐个,呷了豹子胆咧,咒我,我不砸死你才怪。”
“唉唉唉赵叔,你理解错瓜了,我这个排工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在咒骂哪个,平日里咱们聊天开玩笑都是这样港个杂,是句口头禅而已,”排头一边把赵叔手里石头抢下来,一边劝说道:“赵叔,当时那个场面的确是危险之极,这两个麻麻崽就像是坏了刹车的拖拉机,嘴里发出呼啸声从道口一直俯冲下来,你港这弯急坡陡滴要是刹不着摔倒了或者掉进河里了,那都是娘心头上的肉啊。”
“排头说得对,”排工甲接过话头说道:“只要稍微有一点正义感和良知的人看到麻麻崽有危险了,肯定都会站出来阻止的。同样我也相信,像赵叔你这样德高望重、心地善良的人如果遇到同样场景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赵叔你港我讲得对冒?”
“那肯定,一看赵叔就是个明事理、辩事非、菩萨心肠、且正义感满满的人,”排头掏出一根香烟递给赵叔说道:“赵叔啊,有句古话叫着不打不相识,今日你我相见也是咱们缘分到了,先消消气,我们慢慢说。”
排头说完,见赵叔虽不肯接烟,但脸上神情却平缓了许多,便又把香烟递到赵叔面前说道:“先呷杆烟着赵叔,这事的确是因为时间差使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讲清楚了大家仍然是朋友。在这里港句恰得滴话,我们虽然是归国营木材公司管,但却一直在贵生产队地盘上营生,这么多年来咱们也一直相处得非常和谐,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所以这一次我们也不会存在什么莫名其妙矛盾。而我们目前所探讨的问题,只不过是因为时间差所带来的误会而已,而恰恰是这个时间差,也让眼见并不为实成为了个案。但不管我们讨论来讨论去,在这里说句真心话,其实你我共同心愿都是不想看到儿子们受到伤害,你说是不是。”
“你还在港冒伤害我们队里的麻麻崽,只差冒被你们打死咧。”赵叔虽然还在蛮横地反驳,但分明有些支撑不住的味道。
赵叔话音一落,排工们又忿忿不平起来。
“你们岔气是冒?”排头转身对排工们吼道:“你们不讲话没有人会当你们是哑巴,都散了干活去,如果哪个还要在这里像得了狂犬病似的乱叫糊了章法,先扣一个季度工资再港下文。”
排头说完,见排工们仍然呆在原地没有散去,又凶狠狠地骂道:“大家还呆到在这里,是要我擂死你们是冒?”
排头话音一落,只听排工甲喊道: “散了散了,兄弟们都散了吧,都干活去。”
赵叔见了,瞪眼喊道 :“讲清楚再走咧,否则跟你们没完。”
排头见状,赶紧掏出三包香烟递给赵叔,并一个劲地陪着笑和说着好话。
良久,只听到赵叔仍然火火地说道:“今日要不是见着你排头这般通情达理,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滴。”
排头听了,仍旧笑眯眯地说道:“是是是,今后我们在贵地讨生活还需要赵叔您多指点迷津。”
说完把香烟塞进赵叔口袋里。
赵叔见了,低头沉默了起来。此时,他已经被排头的一番说词彻底说服了,虽心有不甘,但想了想,又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供找茬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于是说道:“尽要像你排头这般通情达理,那就没有什么误会了。其实你们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好,我还是很理解,但那个叫游什么蚩的鬼一开口太嚣张了,让人就来气了。”
排头听了,又拿出一包香烟,一边塞进赵叔的口袋里,一边说道:“年轻人不会说话,这个还要你赵叔多担当,以后我会多加管束,不会再发生类似今天这般误会了。”
赵叔阴沉着脸推辞了三四次后,说道:“本来我也不想发什么脾气,主要是你们群里那个叫尤什么的冲起个爆脑壳者,我就不服了。你去打听打听,我赵叔从娘胎里一出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哪个要跟我比扛牛脑壳,他只怕还没有生出来。”
“我信我信,所以我刚才一看到看赵叔你,就知道您是个明事理、辩事非、菩萨心肠的人,”排头说道:“其实我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孩子们不能受到一丁点伤害,在这一点上,我手下的排工们也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这个多少还是要给予他们肯定,至少预防了一起不必要的伤害发生。”
“排头啊,你咯句活港起就欠味道了,难道我们队里的麻麻崽被整哭,还要我表扬他们?”赵叔有些愤怒地调高声音说道:“不是我说你的直话,照你刚才港滴,你这个排头就当得非常塑了,水平跟叫尤什么的就没有区别了。”
“你别误会,你别误会,可能我表述没有到位,水平差了,”排头连忙解释道:“我那个姓尤的排工平常就是个一锤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没有多话讲,但一喝了酒了就爱冲动,劝也劝不到,伤瓜心。”
“喝不了就别喝啊,在外捞生活讲究的就是一个平安跟和气,平安是福、和气是财。排头啊,你也是个常年闯江湖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你带着这一大帮子兄弟,他们的生命及财产安全也是你时刻挂念着滴,不想他们有任何闪失,不然你回去也不好向他们的家属交代。”
“唉,哥说得很对,为了能让他们多赚几两碎银,我也是操碎了心,只可惜众口难调,”排头边说边递给赵叔一根烟,然后“扑哧”一声划着一根火柴,等到赵叔点燃香烟后,又说道:“现在外面做事真的好难,放一次排来回少者个把月,多者要半年,风餐露宿,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的非常羡慕你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滴生活。”
“羡慕什么,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年年还不是照样青黄不接,比不得你们每月有活钱来。恰公家饭才是让人最羡慕的。”
“唉……哥啊,有道是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大家都互相羡慕着,可其实呢,大家都在为生活而奔波,都挺难的。”
“是啊,大家都挺难的。”赵叔把手里的烟卷用力吸了几口后,把残留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尖使劲得踩着。
排头见了,眉头轻轻地向上一翘,说道:“在外捞生活赚多赚少其实不重要,重要滴还是能够经常性滴交上几个知心的朋友和敬佩的英雄,就拿今天来说,能遇见赵叔您不仅是我最大的福分,而且收获颇多,特别是跟赵叔你学到了许多正确处理突发事件的方式方法,受益匪浅,改日等我放排回来咱俩一定要好好聚一聚,再聆听哥哥的教诲。”
“教诲不敢,看情形我应该虚长你几岁,”赵叔应允道:“那你先忙吧,我也要去菜地送肥料了,来日方长。”
“哦,那恭敬不如从命,哥,你先请移步。”
赵叔听了,慈祥地用手摸了摸兄弟俩的头发,说道:“回吧,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逗留。”便挑起农家肥转身而去。
望着赵叔渐渐远去的背影,排头如释重负地舒了囗气,随即看了看在路上忙忙忙碌碌的排工们,望着码头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