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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

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决定不回京城,而是去青州的别院暂避。顾洛深给沐云起了一个化名叫楚月,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楚月?听到这个名字,沐云疑惑的看着顾洛深。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七王爷要回别院暂住的消息传回来,整个别院都沸腾起来。他们家这个王爷,常年在外奔波,很少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待大段时间。说是别院,实际上王爷也就来住过几次,每次时间也不长。

虽然不常住,但别院里的配置却也齐全。上到管家,下到丫鬟仆妇都是有的。只是,若是主子不来,一帮子人圈在这个院子里也没有个奔头。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尤其是那些小小年纪的丫鬟们。整日对着管家和各位嬷嬷,觉得枯燥乏味的很。甚至都生出些“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苍凉感。

路上多天,这一天终于回到别院。刚到巷口,就看到管家吴刚领着家丁们列队候在那里。身体尚未恢复,顾洛深并未骑马,而是坐了马车。

沐云跟着一行人穿过庭院,游廊,进入内府。别院并不大,但是游廊环绕,山水庭院安排地错落有致。各级厅堂的布置也雅致精巧,既彰显了主人的不凡背景,也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却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呢。沐云心里想着。这个七王爷,也不只是一个精于权谋的莽夫啊。

在客厅坐定,吴管家垂手站在旁边,瞥了一眼沐云这个生面孔。

顾洛深清了清嗓子,“我上月从府里出来,你父亲身体还好。你无需挂念。”

“谢王爷关怀。为王爷办事是小的和父亲的本分。”

“嗯。这个丫头叫楚月,以后我的饮食起居皆由她伺候。你给她安排个住处,离我的内院近一些。一应物品要配齐。对了,单独安排,与其他仆妇分开。”

青州别院的下三房里炸开了锅。

据说王爷身边从未有女眷和丫鬟跟随,出门只带司晨大人和方羽大夫的。

王爷从来都是因公出行,不在一处长居的。现在竟然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而且还打算在别院常住一段时间。

这个丫鬟要吴管家亲自安排住处,还安排在上三房靠近王爷内院。

“我倒要看看这个楚月多厉害,难不成有三头六臂?”青黛愤愤地说。

“对呀,还能有我们青黛姐姐好看不成。”小丫头玉瓶附和着。

“我们王爷啊也该有个人近身服侍啦,这哪家的王爷公子到咱们王爷这个年纪不都有王妃、侧妃和几个侍妾的嘛。”王嬷嬷笑着说。

正说着吴刚进来问:“胭脂呢?让她带几个人去给楚月姑娘收拾一下屋子。”

王嬷嬷忙道:“有几样吃食我不放心,让胭脂看着他们去收拾呢。”

“不就收拾屋子吗,我去。”青黛答话道。

“那你带几个人去吧。仔细点。”吴刚嘱咐着。说是贴身丫鬟,可是刚才王爷那样的吩咐,分明是当半个主子嘛。吴刚的父亲吴安泰在王府里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吴刚也是府里的家生子。从小耳濡目染,王爷一个眼神他就能会意。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哪儿还能在别院里独当一面。

书房里,顾洛深把众人支出去,独留下沐云一人。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顾洛深说道。

“你想问我那日狼群的事?我知你疑惑,可是我答应别人不能说。能告诉你的就是,那不是妖术,我也不是妖女。若不信我,大可以把我交给朝廷。左右也是充为官婢,在哪里做都是一样的。”

从未有人敢在七王爷面前这样说话。顾洛深也就是一问,平白地被沐云抢白了一顿。脸上立时挂不住,拿起在桌上的茶杯就要往沐云身上砸。停了一下,并未砸出去。一只大手用力地捏着杯子,关节捏得都发了白。

“想去做官婢?是去宫里给太监洗衣服,还是到官府里给衙役做小老婆?你若愿意,我便随了你的心愿。”看看沐云气鼓鼓扭着头的样子。顾洛深压了压心里的火,继续道:“我费力把你留在身边,你若自己一味作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有一点,你要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若留在我这里,就做好自己的本分。”

看沐云低下了头,想着自己可能说重了。顾洛深咳了一声接着说:“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想清楚了明天早上再来。”

打发了沐云,顾洛深捏着茶杯暗暗出神。那天在客栈里,把手轻轻地覆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个沐云,那个哭唧唧但又小心地给自己止血的沐云,跟刚才那个牙尖嘴利说话不饶人的沐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沐云回到自己的屋子,关紧房门,把自己甩到床上抱着被子痛哭起来。毕竟是在七王爷的别院里,不是将军府。沐云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爹爹和兄长再也回不来了,李沐云再也不是将军府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李家一夜之间从高处跌落,亲眷族人发配的发配,贬官的贬官。她李沐云竟然变成了别人的贴身丫鬟。

哭哭睡睡,沐云把自己关在房里整夜未出,连晚饭也没吃。顾洛深也不叫她。知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样的变故。只是,要活下去,总要学着改变。李沐云,将来命运如何,也全在你自己一念之间。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沐云起身收拾。昨天只顾着哭,并未动用屋里的物品。早上起来才注意到,近十月的天气,房间里铺的竟是夏被。这几日并未起风下雨,夏被倒也无妨。只是,能在十月里铺夏被的人,要么是不懂,要么是太懂了。

环视了一下房间,还真是个有心人。茶杯是缺口的,凳子一碰就倒,铜镜上有锈斑,笔是开了叉的。砚台倒是完整的,估计要在王府别院里找一个缺角的砚台也是有点困难。雕虫小技。沐云冷哼了一声。看来堂堂的七王爷,也有治府不严的地方。

收拾停当,沐云起身去顾洛深的内院。既然决定了要找机会为父兄报仇平冤,那就徐徐图之。来到顾洛深卧房前,敲了几下无人应。本想着原来七王爷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勤谨。可是,不对。有淡淡的血腥味。

沐云急忙推门进去。顾洛深倒在桌边,本已经开始结痂的左肩在慢慢地渗血。

顾洛深艰难的睁开眼睛,见是沐云,示意她不要声张,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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