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成朝的七王爷顾洛深,当今皇帝最器重的侄子。沐云听说过他的威名。皇帝信任他胜过所有的皇子,朝中疑难政务的解决大部分都有这位七王爷的手笔在。
阳谷关虽说是大成朝自己的城池,但地处边界,又因定边城已失。恐怕关内混有敕勒人的细作,三个人的处境仍然凶险。再加上七王爷中毒昏迷,司晨决定去附近的联络点召集人马。
说是附近,但是来回总有百余里。临走时,司晨千万拜托沐云照顾好他家王爷。并嘱咐沐云,不要动王爷身上的箭矢。
看着眼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昨天夜里将自己从敕勒人手里救出来的这个男人。他竟然是朝中大员见了都要谨慎又谨慎的七王爷。沐云轻轻地靠近床边,看着双眼紧闭的男人。他的睫毛很长,笔挺的鼻梁,还有紧闭着的双唇。沐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一个陌生的男人。因为离得太近,既紧张又觉得新鲜。
忽然,男人睁开双眼。沐云吓得连连后退。“我,我只是......”她小声的说。
男人又闭上了眼睛。半晌,从唇边吐出几个字:"热......水......"
沐云连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可是,这可怎么喝啊。环视了一下房间,找到一根竹筷子。小心的用竹筷子沾着水递到顾洛深的唇边。
喝完水,顾洛深仍然重复着:“热......水......”沐云很奇怪,我给你喝的是热水啊。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沐云小心的靠近床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顾洛深的额头。滚烫。
顾洛深感觉到额头凉凉的软软的,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头,好能贴地更近一点。沐云本能的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看到这个男人似乎得到莫大安慰的表情,便小心的把手覆在他的头上不动。想起昨天晚上他在戈壁滩上把自己托举上马,一路上用身体护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似火烧一样。
就这样,沐云小心的把手放在顾洛深额头上,热了就换另一只。两只手轮流替他降温。
顾洛深沉沉地睡去。沐云小心的把手挪开,才发现自己两只腿都站麻了。她用手扶着床边,慢慢地挪动双脚。似乎有哪里不对?抬起手,发现手上全是鲜血。顺着床边看,顾洛深左肩处在渗血。箭矢还在肩膀里。
沐云虽然出生的武将之家,可何曾亲眼见过这血淋淋的场面。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和兄长像掌上明珠一样的捧大。上次兄长腿受伤,怕她害怕,自己关在房间养伤。硬是等到伤好可以下床活动了,才让沐云看。
司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顾洛深的肩膀还在渗血。沐云手上沾了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举在半空中。想起爹爹和兄长,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们是不是也流了那么多血,不知道他们痛不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下来。
怕隔墙有耳,沐云不敢放声大哭。抽抽泣泣。
怎么办?这位七王爷不会死在我面前吧。沐云心里想着。在心里快速回想一下,以前爹爹说过军营里常用的止血方法。这里既没有绑带,也没有药。情急之下,沐云撕下帐子的一角,折叠起来小心的按在顾洛深的左肩上。爹爹说过,按住就能帮助止血。
想起爹爹,沐云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滴在顾洛深的唇边。咸咸的。
顾洛深很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太沉,越挣扎越感觉自己在下陷。隐隐约约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围着自己忙忙碌碌。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帮自己按压止血。顾洛深在心里觉得好笑,这是一个什么状况啊。
一直等到太阳西沉。司晨匆忙赶回,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司晨说这位是王爷的大夫,叫方羽。大家来不及寒暄,方羽放下药箱开始诊治。
在司晨的帮助下,剪开衣服,拔出箭矢。噗嗤一下,沐云听到床上的男人低沉的哼了一声。清洗伤口,上药。方羽的动作有条不紊。最后,方羽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丸,由司晨扶着给顾洛深服下。
一切都整理好。方羽拿着箭矢细细地查看,不时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工具。最后方羽叹了一口气。
司晨很着急,“可是剧毒?能解吗?”
“很奇怪,不是一招致命的剧毒。此毒名叫赛雪莲,不会要人性命。但是会使中毒者出现幻象,神志不清等症状。我这里也没有解药,只能先缓解着。”
“看来敕勒人并不想要赶尽杀绝,而是想要活口。难道李沐云身上有什么秘密?”
循着声音,众人看向半依靠地坐在床上的男人。
“王爷,您醒了。”
“方羽拜见王爷。”
顾洛深略一点头。方羽站起身。才发现沐云立在旁边。
“这位就是王爷连命都不要救回来的沐云姑娘?”方羽笑着打趣。
“放肆。”顾洛深铁青着脸。“不要以为本王不罚女人就肆无忌惮。”
女人?沐云抬起头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方羽。她头发高高束起,一身军士打扮。如果不说笑,完全看不出是个姑娘。
两个姑娘相互见礼。“跟着王爷,这样装扮行事方便一些。”方羽解释道。
“是。”沐云对她微笑。
在客栈修整了两天,顾洛深的伤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是赛雪莲的余毒未消,每日都有一些时间是昏睡的。
第三天,司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巧顾洛深醒着。他伏在顾洛深耳边耳语一阵。顾洛深的脸就铁青下来。据外边的消息回报,定边城破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皇帝震怒。斥责镇边大将军李广铭守城不力,致使国土沦丧。念在李广铭殉国,不加罪责,李氏一族直系血亲若活着的,男子发配琼州,女子充为官婢。其余旁支剔除士族身份,贬为庶民,以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