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看着种洌,嘴角微微冷笑道。
“种洌,我且问你,此阵若遇西夏铁鹞子,何解?”
只见种洌一愣,微微偏头思索一阵答道。
“以车阵辅以枪阵神臂弓可破西夏铁鹞子。”
种师道此时也是一愣,忙问道。
“何谓车阵?”
只见种洌快步走来,捡起一个树枝在种师道面前沙地上边画边讲解起来。
“所谓车阵亦可称其为车营,分为重车轻车两部,轻车类似于一个双辕加宽马车,前方放置一面挡板,即可牛马也可人力推动,就是大概这个样子。重车也可称其为偏厢车,亦可载辎重亦可减缓骑兵冲势,车阵外侧可安装鹿角拒马,铁蒺藜,车阵环与外,马步军士贯与其内,枪锋刀刃朝外,再以神臂弓更换射击,伯父,莫说是铁鹞子,就是金鹞子来了,也要扑街。”
这时沉眉思索的种师道显然一愣,问道。
“何谓扑街?”
种洌一脸尴尬的看着种师道说。
“就是死了的意思。”
随即种师道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你小子果然是个怪才,这车阵又是从何而来?”
种洌抬头,一脸憨厚的说道。
“梦中一白发老者所授。”
古人大多对神鬼预言及其忌讳且深信不疑,种洌正是利用了古人这一特点阴了种师道一把。希望能加重自己在种师道心中的分量,早日进入军队,因为,前世发生的靖康之耻距离他也只差四年了。
这时的种师道已经反映过来,低声对种洌说道。
“今日就到这里,这等言语不可再与旁人说起,晚饭过后你来书房寻我。”
种洌心中一凛,答道。
“是,伯父。”
种师道随即转身离去。
种洌顺着种师道离去的方向望去,只见管家张老带领着一队披甲侍卫朝这边走来。不经微微的笑了起来,转头高呼到。
“诸位哥哥,来活了。”
一众少年也顺着这个方向望来,不禁一个个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反观一众护卫却是满脸的老大不情愿。
此时的种师道已顺着主道走远,并未搭理管家张老,一时之间,老管家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置。
尚未等他去问,一众护卫已被少年们推推搡搡的拉到了演武场中央,开始操练起来。
没过一会,演武场中阵阵哀嚎以及少年们爽朗的笑声隐隐绰绰传出。
戌时,
种洌缓步走向种师道的书房,边走边思索,大宋如今风雨飘摇,南北皆乱,北方女真强势崛起,更北的地方还有成吉思汗这种开挂般的存在,如果迟迟不能进入军队,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靖康之耻,家中这些长辈,怕都要战死于此,焦虑慌张慢慢充斥胸膛,汇聚成一股急切的怒意促使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走到门前,种洌微微整理衣服,轻声到。
“伯父。”
屋内响起种师道稳重深沉的声音。
“五郎来了,进来吧。”
种洌推开书房的屋门轻轻的进去,只见种师道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遂不敢出声,躬身立在门前不敢动作。
这时又听种师道说。
“坐吧,听你步伐渐乱,何以如此急切?”
种洌满心忐忑的坐在下首的凳子上稳稳心神随即答道。
“心忧北方战局。听闻叔父过几日便要北上。实在心中忧虑。”
种师道略略一滞,并未说话,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种师道将写完的东西装进信封,放于一旁。
抬头略带戏谑的看着种洌说道。
“想参军?”
种洌一听此话,浑身一个激灵答道。
“望伯父成全。”
种洌心里激动,迫切的望着种师道。
“自你父亲去后,你带着他们练得不错,这帮孩子属你最有天赋,是个当将军的好料子,你诸位兄长大多天资不足守成或可进取不足。今日看你言行我便放心让你们去了。”
种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愣的看着种师道。种师道继续开口说道。
“是不是觉得自身武艺高强便可于军中游刃有余?老夫年轻时三五军汉近不了身,这一身本事,或去做个捕快,要不就街头卖艺或可有用,用在军阵之上,却是毫无用处,你自小聪慧易怒,却也是受了你那父亲秉性所累,今日操练,已看出你的弱点,仗着武艺了得,好冲杀易脱阵。”
“政和八年,你父随我重修靖夏城,战死于靖夏城南四十里驼儿山,便是因为他急躁刚烈的秉性又仗着自己略胜与我的身手,为救城外挖石筑城的七百民夫,杀红了眼以致脱阵被尾随而来的西夏骑兵围困而死,老夫当日援救不急,此为终身憾事,今日告知你也是要你引以为戒,为将者,不可浪杀冲阵,”
种师道的话听在种洌耳中心里隐隐牵动心底的那股忧伤,不禁回想起刚刚穿越来宋朝有种师行陪伴的日子。
“上了战场,本身武艺再强,成排的长矛刺来,成片的弓弩射来,瞬间了账,战阵之上需要什么武艺?下午你们演练的东西便大可足够,临敌之时,千百人整齐排列阵型不乱,死战不退,这便能打胜仗,什么武艺高超,战阵上也就是平白送死罢了,看到你们这群后生有如此天赋,老夫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此时的种洌已然被泪水充斥了眼眶,静静的听着种师道继续说下去。
“今日便成全了你们七人,你四叔跟九叔家中两个小子尚且年幼,便不带他们去了,与家中好好休息一日,收拾行装,后日带我书信赴秦州参军吧。具体安排我已在书信中告知你二伯,尔等到了秦州便可知晓。下去吧。”
种洌听到此处已然放下心结,应声跪倒,大声说道。
“谢大伯成全,此去秦州,必不辱我种家威名,西军威名。”
种师道一脸怜爱的看着这个族中最为优秀的子侄,口中低声说道。
“去吧,去吧,好生做,好生做。切莫忘了军人本分。”
走出书房的院子,种洌双手捧着那封决定了自己命运的书信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回想书房里那个日益老迈虚弱的伯父,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忍。
此时种师道已然年过花甲一生为国家四处奔走奋战。最后也难免落个郁郁而终。这个结局实在不是种洌愿意看到的。
终两宋四百余年,前世对宋朝的描述往往给人留下经济巨人,军事懦夫的即成印象,开国皇帝赵匡胤在宋朝建立伊始便更改国家制度,确定重文轻武的治国方针,北宋王朝消极的接受唐末跟五代的军事政变教训,防止兵娇则逐帅帅强则叛上的现象,统治者忽视了文武兼治的重要性,其后又在官员从属上默认了武臣从属文官的潜规则,导致整个社会贬低武将跟军队。埋下了军队战斗力丧失的祸根。也从根本上造成了西军尽管战力强于禁军却很难形成规模的尴尬局面,即使强悍如西军,也要被文臣牵着鼻子走,只能唯命是从,政治因素往往限制了战斗力的发挥,西军有宋一朝常常战斗都要背负政治压力而不能灵活变通直至靖康之变将种家跟西军消耗的一干二净。
想完这些,种洌心中暗下决心,今日得偿所愿,其后而来的靖康之变迫在眉睫,还有时间,还有时间,一定要抓紧一切机会掌握自己的力量改变种家的命运改变西军的命运甚至改变这个天下的命运。
我汉家男儿,岂可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