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老人的思路,抬头望去,前方道路之中八九骑少年,顺着官道疾驰而来,人为至,声先到。
“父亲,叔父,”。
只见雄壮彪悍的七八人齐齐同时下马,当先的两名少年,从马上跳下,跪倒在老人面前一脸的喜悦。
老人哈哈一笑,也翻身下马。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大郎,洌儿,都长高了,更壮实了,你母亲身体可好?种溪伤势可好转了?可有好好进学,好好习武?”
“父亲,有种洌在,我等兄弟如何敢懈怠,母亲身体无恙,种溪的摔伤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并无大碍。”
种洌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
“大哥说笑了。”
种师道年余未见这群子侄,也是心中喜悦,拍拍大儿子的肩膀道。
“走,上马,咱们回家。”
随即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当先朝着清涧城冲去........
一群少年互望一眼,也齐齐翻身上马,口中呼喝着尾随而去.........
一众护卫却傻楞在当场,大名鼎鼎的种家相公,威震西夏大辽,何时有过如此顽童行径。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只听护卫首领刘统制一声大喝。
“上马,咱们回家。”
众人这才从突然的不适中反应过来,上马急追,虽说略微慌乱,可一百多骑上马后突然阵势一变,整齐划一,西军精锐可见一斑。
清涧种家老宅,庭院中一众丫鬟仆役来回走动忙碌,一名长相与种浩极度相似的瘸腿少年被人搀扶着走在一名老妇人身后。
“娘,爹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
老妇人本来欣喜的脸上明显露出一抹暗色回到。
“你爹身为保静军节度使,来去自有朝廷安排调遣,等他到了你自去问他。”
瘸腿少年也瞬间心中一暗,随口回到。
“知道了母亲。”
没过多久便有小厮来报。
“夫人,相公到前厅了。”
“怎的如此之快?知道了,三郎,随我去迎你父亲。”
瘸腿少年一脸兴奋的说道。
“是,母亲。”
一行人转瞬来到前厅,只见种师道坐在前厅正中两侧几名堂兄弟身后各自站着自家子侄,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老妇人一见此等光景也面带笑容的进来,一见来人,连忙站起,说到。
“夫人,操劳了。”“见过嫂嫂”“见过大伯母”
问候声此起彼落中,老妇人笑道。
“老爷回来了,这群后生你若再不回来,便无人管得住他们了。”
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便让仆役摆宴老爷稍等”
一番寒暄嬉笑。夜色慢慢的降临。宴席过后后宅种师道卧房中。
“夫人,过几日我便要北上了。”
老妇人急忙问道。
“为何?”
种师道答道。
“童贯月前南下平了方腊,陛下任命童贯出任伐辽主帅,统兵十万,北击盘踞燕京的耶律淳,意欲拿下燕云十六州。
早期与金国亦有盟约。童贯上书调我前往河北前线,参与军事。
我欲上书陛下,此乃违背宋辽盟约之举,实难成功,然而朝中昏聩无能之辈接连上书,燕人早就心向我朝,只要大军一到,民众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陛下深信不疑。
童贯此举只为神宗皇帝那一句:收燕云十六州,异性亦可封王。
此次北上,形势不明,辽国天祚帝此时已逃往夹山,想来怕是已于燕京等地失去联系,金国如此虎狼之性,若一味不管不顾攻辽,只怕金国日后势大难治,终成另一个辽国,北方边境威胁愈甚”
老妇人边帮种师道换着长袍边担忧的问道。
“这次西军也要调去北方吗?如若西夏犯边如何是好?”
种师道悠然一叹。
“老二留守西北足以况且还有折家。”
老宅一处偏院。
“大哥,叔父这次会允我们兄弟几人参军吗?”
种浩笑笑答道。
“会的,听父亲身边的刘统制说,父亲过几日便要北上,届时我等一起去求父亲参军或可去二叔手下为将。”
种洌眼中漏出一股精光问道。
“真的?可是二哥的腿伤还没好。”
“不碍的,种溪腿伤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届时应当问题不大。”
“好。”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种洌就在这反复纠结的心情中沉沉睡去。
正值第二日临近巳时。
种家老宅。
演武场。
几名少年在场中你来我往斗的难解难分,场边一个瘸腿少年大声叫好。
“你们一起上啊,大哥,一起上啊,种洌有多少力气能制得住你们四人的齐攻,不要让他喘息,哎呀,急死我了,等我伤好,且看我如何制他。”
位于战团中央的种洌此时赤膊着上身,喘息中哈哈笑道。
“二哥,我等你伤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关节技。哈哈哈哈哈”
偏门后种师道在管家老张的陪同下慢慢转向演武场而来。
“相公,这帮孩子里,种洌算是武艺最为扎实,脑子又好用,多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制胜之法,每每有奇效。对于战阵此子亦有见地,种溪二月间未从马上摔下时他们兄弟七人组成一阵名曰鸳鸯阵,小人遣府中护卫与他们放对互搏,只胜一场其余皆败。”
种师道一愣,随后站住问道。
“府中护卫多为西军老卒,年龄虽大,手上功夫却并不含糊,可有留手?”
张管家答道。
“起先也是听从相公年前吩咐,关注下种洌少爷,试试少爷的功夫,当年可与西夏步跋一战的一众老卒,也被少爷们打的急了且连翻败阵,所以并未有太多留手。”
“只胜一场?”
管家张老一声苦笑。
“前后放对十余场,却只胜一场。”
种师道微微一笑。
“你去喊府中护卫披甲来演武场见我,放对一次给老夫看看。”
“是。相公。”
管家老张转头快步疾走去唤府中护卫来演武场。
种师道径直来到演武场,距离不远就听到少年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不由的心中一热,快走两步转过围墙看到一众少年。向来眼尖且瘸着一条腿的种溪看到种师道过来。赶紧一声大喊。
“父亲。”
众少年听到这句,也停手躬身的喊道。
“拜见伯父。”“拜见父亲。”
种师道看着一群龙精虎猛的种家子弟老怀欣慰。笑道。
“你等每日在此习武可有偷懒懈怠?”
种浩作为这群少年最为年长的人,回道。
“父亲。每日辰时习文巳时习武,已成定例,从无违反。便连种溪伤了腿也每日不辍。”
种师道满意的点点头。
“种洌,听管家说你创一阵叫鸳鸯阵,可演示与我看?”
此时的种洌早等着这一天了,不禁心中大喜。
“谨遵将令。众兄弟,布阵!”
种师道听到这句谨遵将令,微微心中一紧,随后便明白了这小子怕是早已等着这一天了。两步走到场边石凳便坐下,翘首看向场中。
本来七零八落的九人这时突然画风一变拿起场边木架上的长枪,镗钯,藤牌,刀盾,标枪,弓弩还有连种师道也认不出的一把武器似枪似叉怪异无比,分两列扇形站定。在位于队前拿刀盾的种洌口中呼喝发令中缓步操演起来。两翼展开忽进忽退。怪异无比,却又透着阵阵冷冽。种师道不禁微微捏起了拳头。
“杀,杀,杀。”
只见阵形九人最前为两名刀盾此二人一执长牌、一执滕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前方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再二人为怪异叉枪,三米左右长,利用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怪异矛手。再跟进的是一个手持镗钯的少年担任警戒、支援。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又背负弓弩或远程狙杀或近战劈杀敌人。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种老相公与西夏大辽战阵多年于兵事已达当代军神水准,如何看不出此阵的厉害,面色不变其实内心已然大惊,心中念到。
“好小子,这等枪阵,这等枪阵,于山地河谷间威力远远大于普通枪阵,于狭窄地形几乎毫无破绽。”
场中少年轮番变阵前进看的种师道心中实在欢喜却也突然说道。
“可以了,种洌,老夫问你,此阵从何而来?”
种洌此时精神气已达顶点,大声回到。
“宣和二年于秦州街巷间跟地痞油手斗殴所悟。”
宣和二年,时任秦州知州奉宁军承宣使的种师中便在秦州。
种浩,种洌,种溪三人奉家中三叔父种师闵之命送信去往秦州,当时天色尚早,兄弟三人前往街边酒楼喝酒,见地痞油手欺负秦州百姓遂出手痛殴,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被迫退守街巷。
幸好寻街兵丁闻讯赶来这才给三人解围,交付了信件找二叔父种师中调了一队土兵弓手拿了那群地痞油手才返回清涧。
这事倒是种师道知道。不曾想如此小事,这小子却也能悟出这等战法,当年的想法没有错,老六种师行这儿子实在天赋异禀,果然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