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集合。”
持续且清脆急促的竹哨声划破微微透着昏黄的早晨。
一队队的士兵从营舍中快步的跑出站到自己所属的队列方阵中开始有一日的训练。
一夜未睡的种洌静静的看着公房窗外的队列,心中忧虑,还是太慢了,五百兵,也不知二伯昨晚可有决断,越想心中越发烦躁,对着护兵队长种志说道。
“六郎,蒋兵马三奇可回来了?”
“回来了,五哥,整整三十多辆运木的大车,怕是有不少银钱。”
“叫他们过来见我,再叫上你四哥。”
种志快步走出公房朝着仓库跑去。
不一会带着种轩蒋兵马三奇转回。
蒋兵看着面有忧色的种洌道。
“小人蒋兵叩见大人。”
种洌也不理他,问马三奇道。
“东西可都运回来了?”
“回禀大人,木栈货仓共取回金银共计二十万两,钱六十二万贯,茶一千六百笼,盐九百担,银钱已运回入库,私货按大人吩咐还在杀虎岭留人看守,冶坊堡弓门寨那边陈秀带第一都去了,怕是要后日才能回转。”
种洌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遂转头看着蒋兵道。
“蒋大官人,这般的财货够吃一世了,就这般被本官抢了,可舍得?”
蒋兵略显尴尬道。
“大人说笑了,小人也是在军中厮混过的人,这一路所见,大人手中的兵马,小人尚能分得轻重,绿林中倒是有句话,小人不知当不当说。”
种洌心情愉悦当即笑道。
“大可说来听听。”
蒋兵小心翼翼的说道。
“杀人放火..........受招安。”
种洌挑眉又道。
“那你为何不投我二伯?”
蒋兵嘿嘿一笑道。
“大人说笑了,小种相公为人刚正不阿,小人种种腌臜事若是落到小种相公手中,怕是只能落个身首异处,不然小人也不会窝在那杀虎岭,早早就入了秦州。”
种洌听到这话也是放声大笑起来,笑的一阵说道。
“蒋兵,本官也不占你便宜,杀虎岭这些银钱,本官当你赎了前番罪责,冶坊堡跟弓门寨的银钱,本官当你入股,你两个儿子,自今日起入本官亲卫,日后他们两的前程本官包了,至于你。”
种洌眉头紧皱稍一思索,当即决定道。
“午间便入城,盘两处货栈,我要你开一家商行,名字就叫秦州会馆,由你来经营,种轩协理,将你手中的茶马走私由暗转明四成,一体对公,也算我对二伯有个交代,盐货先放一放,待收拾了丁家,也由你接手,巡检司也会全力支持你掌握秦州商贸,可有信心做成此事?”
蒋兵也是大喜,自己有了这层关系,两个儿子也有了前程,这跟重生又有何异?当即跪倒大哭道。
“小人蒋兵,叩谢恩公大恩,蒋家自此愿为大人,刀山火海,赴汤蹈火。”
种洌知道此事已成便对蒋兵说道。
“让种志带你去牢房,提了体己人去办此事,其他的力夫也放了吧,自行安排,你且退下。”
种志蒋兵应声退出。
种洌对种轩说道。
“四哥,日后我等拿住秦州商贸,你要多多注意秦凤路各处官员反应,还有各藩部动作,矛盾怕是会不少,咱们若是消息不灵,怕立时便要陷入被动,还有这个丁家,看看背后到底是谁,能从西夏贩盐货入西北,怕是轻易不好动他,可与蒋兵多商量,此人用好了,与我等当有大利。”
种轩嘿嘿一笑道。
“五郎放心,这等事情,交于我便是。”
说完转身便走,安排完这些事情,种洌心中紧迫稍减,换了衣裳快步加入到训练的队列中。
秦州府衙,面露愁容的老人也是一夜未睡,看着兄长近年送来的信件逐个细看,以辨明河东河北形势,越看心中越是发紧,待看完种洌几兄弟当日送来的最后一封信件,当即一掌拍在桌上。
旁边站立的部将黄友说道。
“相公息怒。”
种师中抬头看他一眼道。
“怎么,你也觉得那小子说的有理?”
黄友讪讪的说道。
“相公,朝廷如何,末将不知,倒是宣和元年,徽猷阁待制张叔夜,知海州知府时,梁山一众匪首在河朔造反,被张待制擒获,招安了一众匪首,与今年四月发配各路为军将。”
“其中便有太原杨无敌扬老将军后人,杨志,人送诨号青面兽,曾在太尉高俅手下为殿司制使官, 想必他深知东京诸事。”
“只是这杨家将后人不知为何落草为寇,内中详情,相公可唤他来问询。”
种师中一愣。
“老夫怎不知此事?为何当日不报?”
黄友尴尬道。
“当日相公奔走于各藩部安抚募兵之事,末将禀过一次,相公发怒道一介匪人发配来西军作甚,平白辱了西军名节,让我随意处置,下官便随意处置了。”
种师中忙问。
“此人现在何处?”
黄友道。
“因他脸上有片胎记,奉宁军中对他多有嘲笑轻蔑,末将便将他发去秦州都作院(掌造兵器、旗帜、戎帐、什物。)打铁了。 ”
种师中怒道。
“你怎这般不知轻重,忠良之后岂可如此对待?”
“速去将人唤来,老夫与正厅见他,速去,速去。”
黄友也知此事自己孟浪了。转身快速奔去。
秦州都作院,嘈杂的混乱中敲击铁器的清脆声一声压过一声,伴随着一群汉子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一名面带胎记的汉子双眼无神,背负着一筐生铁慢慢的朝火炉走去,身边同样背负生铁的汉子脚步比起他来却要利索许多。
都作院二楼的四方桌旁,圆滚滚的崔少监看着楼下的杨志,撇撇嘴道。
“这等刺金的腌臜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要不是黄部将所托,某早便将他打死了。”
身边坐着几个帮闲却也拱火道。
“就是,还是咱们大人心善,这贼配军,若是放在别处,早死了几十回,那还能像这般偷懒。”
崔少监一脸厌恶的又看杨志一眼随机边拿起桌上的鸡腿刚要作势咬上一口,却见顺着大门的道路上五六骑骑兵快马奔来。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连忙丢下手中鸡腿,对身边的帮闲说道。
“你等且先去后边看看做活的匠人,小种相公身边的黄部将来了,某去迎一迎。”
说完边快步下楼朝着大门走去。
黄友一路赶来,心中甚是焦急。
他对杨志其实早有了解,杨志发到西军的当天,便是他接手,当时张叔夜知他是杨家后人也是对押送公差多有交代,不然这帮公人岂能让平安走来西北,半路上就得敲诈一空,能爬来便是好运了。
黄友听了押送的公人所说,此人乃杨家后人,自己当场便花了银钱谢了公差,杨志也是对他十分感激,本以为发配西军能在续杨家荣光。
不成想却因从前遭遇被小种相公随意发配,半年来在这都作院也是心如死灰,亏得有黄友托了崔少监照顾,不然十个杨志怕也是早早死了。
黄友当即在门口下马,大声呼喊。
“崔少监,崔少监,速来见我,相公有令,唤杨志问话。”
此时崔少监也是迎着黄友跑来,大笑道。
“黄部将,下官在这里,在这里,先去楼上吃酒,杨志又飞不了,就在那边搬运货物。”
黄友哪有心情跟他吃酒,当即走到崔少监面前说道。
“速叫杨志随我去见相公,今日不是吃酒的时候,相公正在发怒,速去唤杨志来见我,改日我请你吃酒。”
听到相公发怒,崔少监心中也是一紧,平日里虽说对杨志没有欺压,但是嘲讽辱骂还是不少。当即心虚道。
“黄老哥,相公因何发怒?可是因这杨志?”
黄友急道。
“你速速唤他跟我走,相公知他是杨家后人,怨我当日怠慢了他,正发怒呢,怕要大用,切莫怠慢。”
崔少监一愣,当即转头朝着杨志跑去,口中大呼。
“杨志啊,某家当时就看你不凡,今日相公知你是杨家后人,唤你去见,你要出头啦,快随黄部将去见相公,某家来日请你吃酒恭贺高升啊。”
杨志站在远处听到崔少监说什么出头之日,也是当场愣住,心道,我这等人,还有什么出头之日,恶了高俅,失了军籍,还落了草,这天下还有哪里能容的我这般罪人容身。
待崔少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一脸喜色的说道。
“杨兄弟,相公知你杨家后人,迁怒黄部将怠慢与你此时便要召见,你要出头啦,黄部将在那边等你,速去,速去,还愣着作甚?”
杨志这才听清楚。相公召见?抬头看看门口一脸期待的黄友,再回头看看一脸谄媚的崔少监,此时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眼前全是这半生种种经历,丢失生辰纲的懊悔,高俅居高临下的厌恶,被逼无奈的低头下跪的落草,发配奉宁军中的袍泽的嘲笑,已然化作巨大的酸楚。
铁铮铮的汉子,就这样委屈的哭成一个孩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黄友见他如此神态,也是怕他乐极生悲两步跑到杨志面前,一把拉起他说道。
“杨志,我知你半生蹉跎,此时便有洗清往日种种的机会,你不可如此,大悲大喜易伤神志,快快平复心境,随我去见相公。”
杨志也是反应过来,抬手胡乱一擦脸上的泪水,张口一脸恳切的说道。
“多谢大哥提携,多谢大哥提携,小弟这便随大哥去见相公。”
说完黄友拉着杨志便走,此时崔少监还不忘谄媚忙跟在身后连连恭喜。
“杨兄弟,祝你此番,得偿所愿,青云直上,一雪前耻,升官发财............”(作者:太他妈能舔了,他贺词太多,我是写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