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都被下葬了,尸体还在不断冒出尸水,看来所亡之人的怨气实在是太重了。
我想先把手抽出来,把尸水擦一擦,然而我刚一收手,猛地感觉自己中指好像缠绕上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些细长的丝线。
我一紧张,赶紧用力抽出了手臂。
还好那些东西不结实,一拉就断了,可那也把我吓得够呛。
等我的呼吸稍微喘允一点儿后,我抬起手在月光下看了看。
刚刚缠在我手指上的,的确是几根黑色的细线,捻着像是头发,难道是尸体上的头发吗?
我越想越后怕,万幸只是不小心缠到了点头发而已,假如棺材里要是具僵尸的话,给我手上来那么一口,我这条小命估计也就悬了。
这次我不敢大意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把棺材盖撬开,好好看清楚情况再动手。
说罢便做,我双手握紧剑柄,使出浑身力气将棺盖撬到了一边。
嘭噔一声,当沉重的棺盖掉到地上后,周边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秋虫不再鸣叫,连微风也停住了吹拂。
皎洁的月光下,一具女尸静静地躺在棺木中,她的体态修长,手臂白暂如玉,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襦裙。
但唯独有一点与她安宁的样貌很不相符,她那又密又长的头发披散凌乱,严严实实地遮挡在自己的面部,如同肩膀上面顶着的是一颗乌黑发亮的线团,而非头颅。
我凝视着整个尸首,越看越觉得奇怪,尸体包括衣服在内都被整理的很好,为什么只有头发乱成这个样子?
恍惚间,一个猜测在我脑中闪过,也许是人为故意把她头发盖在脸上的也说不定。
我挽了挽袖口,乍着胆子再次把手伸了进去。
呼,还好!她的脸是正常的。
我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到了脑后,虽然只需短短几秒,但我脑子里却已经浮现过了不下十几种狰狞恐怖的模样。
是我多虑了,纯粹自己吓唬自己,这个姑娘长得还算挺漂亮的,精致白嫩的鹅蛋脸上,一双微泛红晕的桃花眼紧闭着,真是可惜了,她的鼻子再也不会通过气流了。
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发现她艳红的双唇似乎并没有完全闭合,两腮也略有鼓胀的感觉,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用手指按了按她的腮部。
果然,硬鼓鼓的,她的嘴里含着东西,几乎占满了整个口腔。
“多有得罪。”
我叨念一声,慢慢将尸体扶了起来,让她呈着坐姿,接着用力掐住两腮,打开了她的嘴巴,并轻轻拍打她的脖颈。
随着我的手掌落下,从她的口中断断续续掉落出了一些黄色的碎物。
直到她嘴里的那种黄渣吐干净以后,我才停住了手,然后再把尸体放回了棺材中。
我仔细瞧着那些从她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姑娘的确是被人害死的,不仅如此,就连死后还不让她好过,在民间的说法中,给仙逝之人的口中塞满米糠,为的是让人死后,即使进了阴曹地府也无法诉说冤屈。
其次,把她的头发弄乱,遮盖住自己的脸,这样就能让阎王认不出她是谁。
倒出了她嘴里的米糠,也帮她整理好了头发,或许这样能让她走的舒服一点。
自古红颜多薄命,在感叹她命运悲惨的同时,我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帮她再次盖好棺盖而已。
我直起身子,抻了抻拦腰,本打算就此离开这里,可刚要转身往出走,却猛然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烫了一下。
我疼的嘶溜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掏,然而我的胸口除了随身佩戴的一颗朱砂吊坠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颗吊坠是师父送我的,有辟邪的作用,难不成刚才是这吊坠在提醒我什么吗?
我的脑中立刻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里可能还要发生些什么事情,警告我赶紧离开。
可是转念一想,假如这里真的有鬼,我若是置之不理,就这么走了,恐怕自己也难以安心。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暗言道,最终还是决定先留下来,守在这里看看,如果这一整夜都相安无事的话,明天天亮再走也不迟。
于是,我再次回到了之前趴过的草坑里,静静地蹲守了起来,百无聊赖之中,我大概算了一下时辰,现在估计应该是戌时将末,快到亥时了,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慢慢熬吧。
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阴气也越来越重,又冷又困加上极度无聊的状态下,我终于坚持不住打起了盹。
半睡半醒时分,忽然一阵阴惨惨的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膝盖格外酸麻,我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见到一个人站立在自己面前。
我大吃一惊,努力去看,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只是隐约看到这个人穿的衣服很眼熟,少一条胳膊,但身形却十分挺拔,俨然正是自己的父亲!
我又惊又疑,赶紧就要起身行礼,却听到父亲用沉重的声音抢先说了句。
“视吾面。”
我听的直纳闷,又不敢违抗,缓缓抬头朝父亲脸上看去,然而却只见父亲的脸逐渐扭曲变形,五官如同融化一般溃烂脱落,最后只剩下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在幽幽的月光映照下显出一种猩红色的狰狞!
我呼地一声惊坐起来,看看身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刚才的一幕原来也只是黄粱一梦而已。
我抖了抖一身淋漓的虚汗,回味刚才的梦,总觉得不是什么吉兆,于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正当我回过头来望向孤坟时,猛然间就看到两团散发着幽蓝色的火光,那两团鬼火围绕着孤坟不停地盘旋,一前一后飞得不亦乐乎。
这幅景象令我非常好奇,两团鬼火说明这里有两个鬼魂,他们相互追逐,一个在逃,一个在追。
加之此前的尸水现象,我开始怀疑这场冥婚一定另有隐情。
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在前面逃跑的那团蓝火面对后方的围追堵截,始终却只能围着孤坟转圈圈,一但想要逃往别处,就会立刻像撞到墙壁一样,被一道闪光给击打回来,而圆圈的中心点,不是孤坟也不是棺材,正是之前人们楔在地上的那根粗树干!
看到这,我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于是悄悄抽出身后背着的长剑,趁那两团鬼火还在不停追逐之际,瞄准树干奋力甩了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飞旋的长剑拦腰砍断了树枝,随着树枝断裂,前面的蓝火苗果然能够飞去了更远的地方,并且没再受到任何伤害,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过头再看后面那团火光,就好像傻了一样,痴呆呆地定在那里。
许久过后,那团火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只见它抖动了几下,随后慢慢扩散开来,并逐渐演化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模样。
这个男人背对着我,依旧望着蓝光消失的方向,他上身披着一层破烂不堪,满是血污的外衣,而腰部以下则是一片看不清的虚雾。
这家伙应该就是那口破棺材里死尸的鬼魂了,一般鬼魂的模样都是停留在咽气之时的,而从他的后背就可以看得出在他死的时候有多么惨烈,脊梁上到处都是与衣物缺口相齐的刀伤,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处,估计生前就是被乱刀砍死的。
很快,他扭动了一下身形,看向了之前被我扔过去的长剑,或许他也在纳闷,这是从哪莫名其妙突然飞来的一把剑坏了他的好事。
他伸出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抓向了我的剑,然而就在接触到的同时,剑柄处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光,那道光在他的指尖前炸裂开来,瞬间将他的半条手臂炸毁,化为丝丝黑烟飘散。
差点忘了,我那把剑的剑身上雕刻着至阳至刚的驱邪符文,鬼魂一但被砍中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他抱着残缺的胳膊,不断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吼,许久过后,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形,并随着向后飘动,整个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