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陪着双双坐了一会儿,直到看到父亲下来。父亲的脸色像一块冰,见了母亲便道:“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还不去做饭?她这么大一个人了,活蹦乱跳的,哪里会有什么事。你就是知道瞎担心。你生病的时候,她可不见打个电话问候一句的。”
“你少说几句。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整天扳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她要是像前面七年那样,对家里不闻不问,你就高兴了?”母亲禁不住狠狠瞪了父亲一眼,往厨房去了。双双坐在原地,父亲也坐了下来。可是,双双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坐如针毡。
以往,父亲都会拉着自己去下棋的。这次真的气得不轻。
正巧三哥下楼来了,看到他们干坐着,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双双,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双双什么也没说,跟着上去了。她知道那不过是三哥的一个借口。他知道父亲这个时候看她不太顺眼。
三哥走在前面,半刻也不停下来,双双于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不想说什么,就等着他问了。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那件事情,爸妈已经接受了。毕竟你们证都拿了,他们不会逼着你们离婚。因为这件事,我还被他们臭骂了一顿。听到这个,你该高兴了吧。”三哥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身说。
“我高兴什么?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又有什么值得高兴?不过,你已经完全恢复,我倒是觉得欣慰。要是你哪里出了问题,内疚的还是我。你也会憎恨我,尽管,不是我逼着你那么做的,可终究跟我脱不了关系。有人说我狠,我想说,三哥,其实,你更狠。”双双嘴角扬起无奈的笑。
三哥一时之间噎住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以后别再做那种傻事了。你要是真的看不惯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离得远远的。或者,我也可以跟他分开,各自过各自的,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就算再痛也会顾着你们。只是,求你别再折腾了。顾双双只有一个,她的心只有一颗,经不得你们轮番摧残。”双双说罢,禁不住红了眼眶。她背过了身,大步往回走。
无论三哥怎么叫,就是不回头。
“顾双双,你站住!”三哥大喝了一声。可是,双双却越走越远。他只能小跑着跟上。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知道爸为什么接连住院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恼你?你以为只是因为区区一个傅时欧吗?”
“你想说什么?”双双抬眼盯着他。
“父亲见过杜芷江几次,他怀疑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不是傅家人,而是杜芷江。包括八年前,你在酒吧的那次意外。”
双双的眼神垂了下去,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发颤,“开……开什么玩笑。”她的声音也颤颤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离那个人远一点,不管你因为什么要去靠近他。收手吧,有的东西,轻易是查不到的。”三哥的声音好像一记锤子,锤在了双双的心上。她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她在原地愣着,呆呆的,好像被人抽走了呼吸。
那天之后,双双大病了一场,连续发高烧,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几乎连床都起不来。母亲看她这样,忧心忡忡。
“老三,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她躺着也不安宁,频频说梦话。”母亲连连叹气,“偏偏是这个时候,女人怀孕是不能乱吃药的。这孩子,都三个多月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顾双航干干地站着,看着病床上脸色青白的妹妹,“我让她离杜芷江远一些。她不能惹上那个人,那人就是一个魔鬼。我上次在杭州因为这个人,差点就回不来。”
母亲又叹气,脸上悲怆起来,“都是造了什么孽?家里的人一个个地出事。”双双脸上不停的冒着汗,母亲边擦边说,“给小傅打了电话没有?他们好歹是夫妻,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折腾什么?身体最重要。你告诉他,我们什么都不计较,就盼着他俩好好过日子,别再闹了。”
“妈,这个时候,双双不见得想见到他。”顾双航说。
“你懂什么?这个时候他要是不来,他们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他又是这么个尴尬的身份,到时候,真的回不了头,你就是罪人。”母亲催促着他。
顾双航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父亲,还是有些犹豫。
“去吧。你妈说得对。”父亲摆手。
双双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大家子都守着自己,吓了一跳,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这是干嘛?我不过是发烧感冒。”说着要起身来。
母亲将她一把按下去,“少说漂亮话。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就烧成傻子了。烧了几天了吧。你傻了不要紧,可别把我的宝贝外孙也烧傻了。”
双双有些惊愕,噤了声,不再说什么。输完了液,双双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以为是梦,也不敢应。睁眼的时候,却看到床沿有一颗黑黝黝的脑袋。她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才发现手被拽得紧紧,根本抽不开。
她刚刚那么一动,傅时欧也已经醒来了,黝黑的目光盯着她。
“松手。”双双说。
他的手松了松,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悲凉。双双有一丝犹豫,可是也没有解释什么。起身去了洗手间。不用想,她也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她知道家里人必定是接受他了。可她的心里却有些动摇了。他的身边都是阴谋,她为他痛,也为自己痛。她终究逃不了被当成报复筹码的命运。
她去厕所去了十几分钟,傅时欧看着那一扇门,提心吊胆的,总担心她出什么事。见不到她的时候不安,见到了还是不安。看不到的时候会想,看到了还是想。她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安心过。
又过了一会儿,双双才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我不该来?”听着她风轻云淡的语气,他莫名生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