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到B城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她便接到了三哥的电话。上次离开后,她跟三哥便一直没有再联系。对于他,她多少有些怨。
三哥把她的东西搬上了车子,待她坐好了,才问:“还在为上次的事怨我?”
“上次的事指什么事?这段时间不怎么记事,多少忘记了些。”双双淡淡地笑着说。
三哥斜了她一眼,“要是真忘了,那便罢了,横竖不是什么好事。”
双双也斜了他一眼,没再做声。他也知道不是好事,早知如此,又何必做?
下车的时候,双双看到自家屋子前围了好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她稍稍看了一眼,不自觉的想起了小时候来。小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玩的。
“发什么愣?”三哥催她。她回了神,拖了箱子,准备进屋。远远的却看见钟云渊走来,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她应了一声,“真巧,一回来就看到你。进去坐坐吧。不然,我妈可又要唠叨我了。”
“不了,我还有事,晚上再来唠叨你。”钟云渊说。
“小子,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三哥停好了车,冷不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的力道有些大,钟云渊闷哼一声,抬手垂了回去,双双抿嘴笑起来,不再理他们,径自进去了。
顾锡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似乎每次她回来,都是这样子的,千年不变。
“爸。”双双低声唤道。
顾锡林应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先前的动作。
双双将东西拿去房间,出来的时候,顾锡林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书房是开着的,大概是去了书房了。大概是不想看到她。
“怎么站在这里?”三哥见她干干地站着,问了一句。
双双于是坐下来,闷着声,也不看他。
“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三哥继续说。可双双已经闭上了眼睛,压根没将他当一回事。他知道她在听,接着又说,“不管你怎么气我,可不要去招惹杜芷江。”
双双终于睁开了眼睛,“三哥对我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的。不过,该得到的,你应该已经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她的眼中泛着冷意,较之先前,正常了些。整个人却透着一种凌厉的光芒。
三哥见她这样,看来真是恨上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没有用的。他淡淡说:“有的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是吗?那是怎样?三哥不妨说一下。”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他犯得着自残来逼迫她?
“双双。”三哥叹气,“你真以为八年前的那件事情那么简单吗?你以为傅时政犯得着给你下药侵犯你?傅家人又犯得着?”他说得有些急,说完了,才发觉说错了什么,慌乱地看着双双。
双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眼神空空的,一句话没回他,似乎没有听见一样。
他站了稍许,缓缓上了楼。
双双窝在沙发上,三哥的话像一把刀子,深深地割进了她的心里。那些事情,以往都是她不敢想的,这一刻却一幕一幕地都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潮水般的记忆,想忘却又忘不了。
她木然地坐在那里,每想到一个镜头,头就会剧烈地痛一阵。
母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双双抱着头,缩在沙发的一角。母亲急得将手里的东西一丢,大声叫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拍拍双双的背,让她轻轻靠近自己的怀里。
双双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看清母亲来,可是她先前说了什么,她半点没有听见。
“妈,你回来了?”双双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哑着声音说。
母亲盯着她,“到底哪里不舒服,才回来就闹毛病。”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痛。”
母亲说:“头痛可大可小,我叫你三哥下来,让他赔你去一趟医院。可别出个什么好歹来。”
“妈,没事,不用折腾。我吃点药就好了。”双双连忙阻止她。她不想去医院。她拽着母亲的手,拽得很紧,只差没有求着她了。母亲想了想,只是低叹一口气,“行了,行了,不去就是了。你的药放在哪里?妈去给你拿。”
“不用了。妈,我已经没事了。你找不到的,我自己去吧。”双双站起来,踩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往房间走去。
摸索了一阵,双双将拿一瓶止痛剂摸了出来,她愣了一下,又将它塞了回去。她摸了摸肚子,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她不敢乱用药物。她在床上靠了一会儿,头痛渐渐缓解了,才敢出去,不然,母亲又要逼着自己去医院了。
她开门的时候,母亲正要敲门进去,见她出来,柔声问:“好一点没?”
“吃了药,好多了。”双双不动声色地说。
“累了就先去躺一下。”母亲说。
“不累。”
母亲看她脸色苍白,可也没有在催着她去躺着。只是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傅呢?”
双双惊了惊,脸色更白,“他,最近很忙。”她小声说。说着的时候,心里面又有一丝的心虚。她不知道母亲什么意思。她不是应该反对他们的吗?他们瞒着她领了结婚证,母亲应该像父亲一样斥责她才对。知道了傅时欧就是当年抛弃她的那人,母亲应该气愤,厌恶傅时欧才是,可她的态度明明又不是这样。双双总觉得哪里不对,怪怪的。
“忙什么?前几天还来过电话,说会带你回来看看。”母亲狐疑看她一眼。
双双更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傅时欧跟母亲还有联系。母亲看起来也不在意当年的那件事了一样。
“妈,我们这些日子,其实相处不是太愉快。”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苦再痛,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待你好才是真理。你们都已经结婚了,小脾气都收敛一点,要是真像你三哥说的,早早闹离婚,岂不是叫人笑话。你也不小了,经不起这些折腾。”母亲意味深长地说。
双双不做声,她神色淡漠,心里其实剧烈地翻滚着。这只是母亲的想法,母亲心软得很,可是,父亲呢?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