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刑部大牢外面,林其昇赤瞳一扫发现了草料场,草料场一匹马也没有,看守的人也没有,这正是个好地方。
林其昇从牢中的火架子取了点火,扔到一堆被浸湿的草里,遇上潮湿的草,火很难起来不过倒可以起很大的烟,潮湿的草堆引燃只是时间问题。
这足以吸引人来注意,现在卷宗在刑部案牍库,若是向那张、左二人要有关刑部和御查司调查此案的卷宗,二人铁定不会给的,只能凭自己的实力拿,可不是偷哦。
林其昇把烧红的木棍丢在那潮湿的草堆上就骑马绕到了案牍库,见几个兵卒带着张、左二人急忙地出了正堂,林其昇这才进得了案牍库。
这里乌漆嘛黑不掌灯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大晚上纵火要是真被那帮子人查出来,不光二叔救不了,自己也得搭进去,所以自己得速战速决。
林其昇在一个红色书架上摸索,凭借着枯油灯散发出的微光看着这些卷宗,不过都半个时辰了却什么也没搜出来。
林其昇有点慌,他低下头沉思,突然抬头。
“啪!”
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暗骂道:“林其昇,你怎么这么蠢,叔叔是这贼人的死对头,怎么会把死对头的犯罪证据和一般的卷宗放在一起?这样的宝贝要是换我得天天在床上抱着。”
说罢,他熄灭枯油灯,走出案牍库的门将一切恢复原样以后赶快离开了。翻墙而出,骑上快马奔着张有志的府邸疾驰而去。
草料场的火还没有熄灭,所以一时间张有志抽不开身。而且这场大火还要动员诸多人力,连张府的几个下人都提着桶到刑部大牢救火。
救火期间,张有志还顺便进了大牢里探望了一下“老朋友”林辛乙。
张有志眯着眼行走在满是污水和臭虫的刑部大牢中,两旁的犯人依然伸着手,不过都不言语,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生死都和张有志有关,哪怕是喊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被立刻斩下头颅。
在诸多牢门的尽头,一个衣冠整洁、头发干净的人朗朗读书。他穿着白色衣衫,头上带着白冠,转身过来面貌略显苍老,不过那股直达人心的儒气尚在。这一转身吓得张有志后退了几步。
张有志面目狰狞,小人得知一般大笑道:“林相啊,林相,在我这大牢里过的还舒服吗?牢饭你都和他们不一样,每日还都有肉吃,你去看看那些狱卒们,他们都没有,我可不敢亏待你。”
林辛乙放下手里的书,背过手去,黑洞一般深邃无底的棕瞳注视着张有志,仰头、闭眼,大声道:“张大人的斤两自己不掂量清楚吗,吾虽未做几年这宰相,不过尔等的背后行径吾全知晓。”
张有志慌了神,骂道:“林相,您都到了这份上,就不要再逞能了吧,从实招了对你我都好。”
招什么?
您贪污受贿呀。
你有证据?
对呀,没证据怎敢抓您?
林辛乙冷笑一声,叹道:“万物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这是佛家所言,张大人您要知道因果报应啊。“
张有志怔住,满脸通红,后退几步拂袖而去。
张府中,林其昇正在翻找卷宗,有关叔父的卷宗他一样不落都放在后面的小包袱里。不过光是找调查叔父的卷宗不管用,林其昇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苍白无力,这些卷宗早就被他们伪装的看不出破绽。
这时林其昇想到了户部的汤时尘,两个尚书勾结好了陷害二叔。
难不成是一人送礼,一人查?怎么会呢,死对头送礼?傻子才不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应该是二人在补什么窟窿,这是把祸根引到了叔父这里。
林其昇心里想着,随手关住了房门。纵身一跃过了墙头,跳到快马身上,一人一马一个包袱消失在了永昌街尽头。
汤府外面大门紧闭,林其昇下了马,托了托背后的小包袱,左顾右盼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他活动活动拳脚一个助跑再加上连续二段跳跃,他站在了墙头上,刚上来重心不稳还前后晃悠,就好像马上要再掉下去一样。
见院子里有一颗歪脖子树,他左右环顾确认无人、轻轻一跃并未发出太大响动,抱住树干慢慢向下滑直到脚蹬到了地面。
林其昇蹑手蹑脚在大院子里慢悠悠地走,没一会就到了汤时尘的书房。林其昇随意自制了个火把,照耀着前路,行至书房前他举头看去,低声念道:“清正堂”。感觉舌头发涩,一口唾沫就吐在地上,暗骂道:“宁也配。”
在火光照耀下,林其昇的影子显得格外瘦弱,就像个饿死鬼似的,不过他不在乎自己,因为救不出叔叔自己可能就真的成鬼了。
翻找一遍,他找出了一个灰色本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税赋账本。”这东西至关重要,他小心地好好收了起来。
还会有一个对账册,对账册上面写的是应缴税收,税本上写的应该是现在所收到的税。林其昇再次翻找一遍,不过没有找到。
他垂头丧气,转身就要离去却发现了在书架最上面的一本红书,他伸手去够,拿到手里一看红纸黑字写着:“对账册。”
顾不上别的,马上天就要亮了,刚刚在大街上就听到了鸡叫,想必去救火的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林其昇骑上快马,两腿一夹,马儿如射出的弓箭一样飞射出去。
“吁!”
林府门前,林其昇下了马,拴好马匹走向正堂屋里。
外面的风吹着哨子,想来已经是秋分时节这是外面有丝丝凉意。
不知道那群倒霉蛋有没有把火扑灭,一晚上真是苦了这些老家伙了。
林其昇假意惺惺地叹息,屋内蓉儿和赵良飞听到了声音出门来看,瘦弱少爷回来了。
二人激动地前来迎接。
“少爷,从今天下午就没见您人影这一天一夜您去做什么了?”赵良飞十分关切,他知道现在林其昇是府里的主心骨,不能出事。
当然是救我叔叔,二位先且不要担心我,我问你们,平时谁和我叔叔走的近,比如熟人什么的?
赵良飞伸手,欲说还休,沉思一会终于说到:“御查司文职李司起,他和大人在暗中有交情,这人比较圆滑讨好国师又讨好咱们大人。”
林其昇沉声道:“这人面上是给国师做事,但是暗地里是林党?”
赵良飞点头说道:“是的,少爷若是想把此案查清,我认为李司起是个不错的帮手。”
林其昇冷笑道:“这样的人说是帮手倒算不上,只是不给你找事,你给他的好处多了他就向着你。我这里正好有东西让他看看,明天老赵你随我去一趟御查司。”
赵良飞拱手道:“是,少爷。”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骑马到了御查司,一同进了门。
旁边还是那个带着黑翎官帽的中年男人看门,抬头瞅了一眼,熟悉面孔,立刻抱拳笑脸说道:“小爷?今天来御查司所谓何事啊?”
林其昇转头看去,突然一改脸上严肃的表情笑了起来:“哟,大人,还是您,看来您当值真是勤奋啊,劳烦问一句李司起李大人现在在哪?”
那人扬扬头似是在回想,突然一拍手朗声道:“李大人啊,真不巧今日不在,您要不改日再来?”
那真是不巧了,走吧,老赵,人家大人说李大人不在。
林其昇转头拍拍赵良飞的肩膀,眼看就要走,却被那人叫住。
只见他笑得更加奸诈了些:“公子若是急寻李大人,我也可以告诉你李大人去向,不过······”
林其昇微微一笑,他懂那人的意思不过倒是装了一次傻:“不过什么?大人明说。”
正在那看门的马上就要说的时候,李司起从内堂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把玩。
“聊什么呢?王彦”
见李司起从内堂过来,看门的人赶快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不再言语。
林其昇上下打量一番,这个白胡子老头穿着一身官服,额头上一叠又一叠的皱纹,头发整理的倒是十分光滑润泽,灰色的冠束发。
这老头眼里透着超脱物外的空灵,以及对世俗的无奈,不像是趋利避害之人。林其昇这样想。
“晚辈,林其昇,林辛乙大人的侄子,非常荣幸能见到大人,想必大人就是李司起吧。”林其昇也被这老家伙的威严吓到了,毕竟儒家四品孤行境相比叔父还要强。
李司起把佛珠戴在手上,上下打量一番,念一句:“空骨之人是什么气力把你支撑起来的?想必你的身体不好吧,老夫早有耳闻林相的侄子是个病秧子。”
听到这话,林其昇不禁莫名有点惊讶,修儒之人怎么会望气?
不过林其昇顾不了这些,将背着的小包袱卸下摆在李司起面前,撩开蔽膝跪在地上恳求道:“想必大人也知道了林相的事情,晚辈想请大人帮忙,救我叔叔一命,大人和我叔叔也是有交情的,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