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街上一骨瘦如柴的男子骑着驽马狂奔,后面一彪形大汉跟从,大街上没有人气,因为这是内城在这里住着的都是有身份的官员。
沿着内城主干道永昌街一直走五十里就可以到御查司的办事大院,那里守备森严进去的也都是一些探监的、还有高级将领、审案官,其他人等都不可入内。
“咳咳咳!”
骑在马上的林其昇咳嗽几声,一口陈年老痰吐在街上淹死了一大窝蚂蚁。
跟在后面的赵良飞眼神关切,似是惊讶这病秧子少爷骑马竟是如此丝滑,而且一匹驽马在他手里竟然比自己的战马还快,不知自己的马是有意让之还是真的自己不会骑。
赵良飞转念一想还有必要提醒一番,终于开口说道:“少爷去御查司倒是可以以罪臣家眷的身份探监,但是千万别搞出一些是非之事,到时只怕您插翅难逃。”
林其昇转身点点头,朗笑道:“赵大哥不必担心,这点分寸我倒是有的。”
不过一刻,二人行至御查司大门,林其昇率先下马将驽马拴在一棵树边上,随后转身向着御查司走去。
进门以后一名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黑翎官帽的中年男人大声喝道:“小子,你是谁呀?来御查司衙门做什么?”
林其昇寻声看去,一脸凶相的中年男人正死死盯着他。他不慌不忙,拱手笑道:“大人,小人是今日被抓的官员林辛乙的侄子 ,想探监我叔父。”
带钱了没有?
张口要钱确实是狱卒的作风,这年头虽说是御查司司执俸银倒是多的很,不过还是不够花呀,再说哪个探监的不带银子?不带银子的,被关押的人免不了一顿毒打。
林其昇识趣地从衣兜里抓出十几个银锭摆在司执面前,那司执眼冒金光,从未见过如此慷慨的家眷。
正要揽入怀中,被林其昇一手遮住。
那司执不禁有些愠色,怒骂道:“作甚?想收回银子?”
林其昇摇头笑道:“大人还没有告诉小人我叔叔的下落。”
“哧!”
那司执推开椅子,正正身子道:“你叔叔林辛乙不在御查司牢中,已经被刑部派来的人押走了,想探监你得去刑部。”
果然不出所料。
林其昇回头眯眼笑道:“谢大人,这些银子您笑纳。”
说话间就把十几个银锭堆在司执眼前,司执就像狗见到那啥一样疯狂往怀里揽,嘴里还一边说着:“拿钱办事拿钱办事,我可是视金钱如粪土,可不是贪、不是贪。”
林其昇悠悠笑着:“可不是嘛,金钱如粪土。”说罢向门外走去。
门外,赵良飞正仰望天空,见林其昇出来赶忙迎了过去。
“怎么?少爷?探完监了?”
林其昇叹息道:“叔父不在御查司大牢中,被刑部的人押走了。”
赵良飞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回过神来骂道:“一定是张有志这家伙,这狗娘养的,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和汤时尘,他们俩就是大人的死敌。”
林其昇颔首道:“确实如此,眼下不入大牢,焉得二叔。我便冒险一次试试潜入刑部大牢,你看如何老赵?”
赵良飞面色凝重,沉思良久,小声道:“少爷,您身子虚寒怕是打不过那些看门的人,带我一个?”
林其昇闻言摆手:“不必,多一人就多一份麻烦,就我一人去,放心不会正面硬刚,我会用毒。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毒理药理相通,回去调制几瓶便是。”
可······
赵良飞眼神充满犹豫,他深知自家公子的身体状况,但却被他的勇气所撼动,那种油然而生的敬意,就像是在瞻仰一位杀敌百十余的猛士。
林其昇拍拍赵良飞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一起上了马,回了林府。
后厨的杂料室中,林其昇正在进行一项实验,他从自家的麻袋子里找出几只硕大的老鼠,那老鼠比自家的猫都要大,果真是富人家中养硕鼠。
林其昇给它的食料中滴入几滴紫色液体,那大老鼠吃了几口就蹬直了小腿,不过并没有死只是抽搐,一会就恢复了。
他又拿出几个装着绿色药水的瓶子打碎一个,绿色气体很快弥漫整个屋子,林其昇在屋外观察着。
没一会,那大老鼠就死了,林其昇立刻往屋子里喷水,准确说是水雾,一点点把那些绿色气体淹没。
毒药制成,他欣喜,自己幸好不是九漏鱼。
做好这些他穿了劲装便去牵马,在永昌街上御马疾驰两刻钟就到了刑部。门前站着两人,守卫装扮这二人环顾四周警惕非常。从刑部正堂出来一个装扮儒雅但是相貌丑陋的人。
林其昇在一旁换好了衣服,将劲装掩饰在里面外面是一身素衣,让人一眼看去不辨身份。
他眼看那人就要进屋,他一个鞋子飞出正好砸在那人头上。他假装被人追赶,一路拼命地跑到刑部大院门前跌在石阶上。
那儒装打扮的人见林其昇如此冲撞,破口大骂道:“该死的,干嘛!着急投胎呀?鞋都砸在老子头上了,想死早说。”
林其昇苦笑道:“对不住,大人,实在对不住,方才被贼人追赶乱了分寸,不该如此,失礼失礼。我是外地人,今日遇到了山匪一路逃命而来。初来乍到,不知大人是哪位?”
那人瞧着林其昇书生长相,不像恶霸,这才放下戒备心,没好气地说道:“本官刑部侍郎左怀志。”
林其昇睁大眼睛露出敬仰的神色,张大嘴巴说道:“原来是左大人,久闻大人盛名,小人仰慕大人已久,今日一见果真气宇不凡,小人实在自愧不识大人您。”
这一顿马屁下来拍的左怀志倒是得意忘形,连忙扶起林其昇。
“快起来吧,小子你倒是有见识,知道大人我的威名。好了,来到这里,你就不用害怕马匪了,这里安全。”
林其昇拱拱手,从袖子里摸出银锭暗暗地拍到左怀志手里。
大人笑纳,小人微薄之资,不成敬意,日后大人升做高官想着提点小人一把,这今日来的慌忙没带多少,改日给大人送夜明珠、青釉竹花瓶、还有书法家陈庆平的书画,如何?
左怀志大喜,看着眼前不辨身份的林其昇,便应诺点头,还邀请他进了刑部大院。趁人不注意,把大把银锭揣在自己兜里。
来到正堂的二人,行礼入座,站在一旁的下属为两人看茶。
左怀志率先发话道:“公子是何许人也?”
哦,在下陈其昇,是清康人,家大人是做茶商生意的,在当地略有薄资。
说这话,左怀志来了兴趣,笑道:“公子谦逊,一看公子家中就是大买卖,有时间我一定登门拜访令尊。”
林其昇心想:“登门拜访?说的好听,搜刮吧,你去了那不得给你点,做官的心思不就俩字——压榨?”
林其昇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茶,慢慢放下。随和地说道:“欢迎大人莅临寒舍,到时小人一定让家大人准备好欢迎您。”
左怀志微微点头,趁他不注意林其昇问了个关键问题。
这前堂都是些兵痞那大人你们日常办公都在哪里,就在这里?未免有些简陋。
左怀志眼睛眯成一条线指了指大堂后面,林其昇寻着看去确实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办公场所。
林其昇笑了出来,不过是假笑:“我就说嘛,像大人如此的人物一定会在有身份象征的地方办公。”
左怀志笑得更大声了些。
二人就这样谈笑风声一直到了黄昏。
大人,时间不早,小人先行告退,来时看见城中有客栈,今日在那里打发一宿明日再做打算,告辞,左大人,告辞。
离开刑部正门,林其昇骑上驽马绕了一圈,到了刑部大牢的位置。拴好马匹,他三步并作两步攀上围墙,身法熟练不像是虚弱病人一样。
在大牢中他趁狱卒不备给二人下毒,二人当场晕眩昏睡过去,没必要害命的。
牢中的囚犯看见有人来都纷纷伸手去勾,嘴里还苦苦哀求。但是林其昇无暇顾及他们,向最里面走去,最里面是一位挺直腰杆正在读书的中年男人。
莫名的周围还有一股气场,这是修儒境界中的五品达心境,让人远远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儒,气宇不凡。
林其昇赶忙跑过去,抓住牢门大喊道:“叔叔,我来救您了!”
听到这声音,林辛乙回头去看,不禁感动地流出了眼泪,嘴里还喃喃道:“昇儿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林其昇第一次见这位养育自己十几年的二叔,应该说是养育原主十几年的二叔。
这中年人头上的白发已经很多了,脸上还有许多皱纹,不过眉宇之间渗透出来的儒生气派倒是掩藏不住,眼神中的光茫令人叹服。
林其昇没有说太多,只是说重要的。
“叔叔,您先别着急,我已经知道刑部的案牍库在哪里,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在张有志的书房旁边,到时我找到卷宗为您证明您的清白。”
林辛乙点点头,眼含热泪:“我信你的能力,我在这里不会有事不用担心。”
那好,我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