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找到了没有?”刚一走进去,我就听到了黄警官在对余涟说话。余涟点了点头,然后蹲在了死者旁边,偏着头仔细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会来这里的?”他那副神态,就好像是死者真的会站起来跟他讲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似的。但是也不用多想——余涟一定又是在他的那个什么思维殿堂里面跟死者对话去了。
“他……经常这样?”虽然我觉得正常,但黄警官可不这样觉得,他转头看向我,向我问道。“哦,思维殿堂,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耸肩说道,正打算提醒黄警官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余涟却自己开口了:“不要打扰我跟别人说话。”
黄警官看向他,然后看向我,一脸古怪。我耸耸肩,表示他的确经常这样,然后冲着黄警官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想。黄警官当然不会多想,余涟的能力有目共睹,这样的人有点怪癖其实也算正常,而且看得出来,余涟还是非常尊重他这个老前辈的,一直以来都对他很有礼貌,并没有在他面前嚣张过。
“你来之前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破地方,对吧?”余涟靠近黑暗中的那个女人,向她问道。“嗯……还淋了雨,本来想换身衣服的。”女人回答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走呢?是他表现得很神秘么?还是……你对他足够信任呢?”余涟向女人问道。
但女人不答话了,良久,余涟才再次开口:“好吧,你不说也没关系,那你为什么敢独自一人就来找他呢?完全没有担心他是坏人么?”“怕什么?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女人的话音未落,余涟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我。
“怎么了?”我和余涟对视,向他问道。“没什么。”余涟摇摇头,站起身来最后看了她一眼,说道:“把她带回局里吧。”“好。”黄警官看了一眼余涟,似乎是确认他说的话,然后就应了一声,招呼警员把尸体带回局里交给法医。
“对了,上一个死者,季文丽的内裤上检验到了精斑,经过DNA对比,是这个人。”黄警官从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一张A4纸,交给我和余涟看。余涟只是瞥了一眼上面的人,眉头就皱了起来。我也看了看,当时就被吓得不轻——那可是国土资源局里的干部,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人要垮台了,交给上级处理吧。”余涟淡淡说完,就往外走。“我们不用调查一下么?”黄警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余涟则是往后摆了摆手,表示这事与我们无关。
“现在去哪?”我向余涟问道。“吃饭。”余涟淡然说了一句,但突然看到了前方一个迅速跑开的人影,犹豫了一下之后立马下车,向那个人影消失的巷子跑去。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我下车时,余涟已经跑出很远,我连忙追过去,只见余涟钻进巷子里。我没办法,也只好钻了进去,东跑西跑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余涟,索性放弃了往回走,但刚走没几步,我就看到了一脸正色的余涟。
“怎么回事?”我向余涟问道。“没追上。”余涟说道。“那是谁?”我又问。“哦,应该是张波。”余涟笑了一声,说道:“‘凶手’返回作案现场获得成就感,老套路了。”
我沉默了,跟着余涟往回走,心里一直在想张波真的就是“剥皮”么?他到底藏到了哪里,为什么在明知已经进入警方视线之后还要返回作案现场呢?一切都不得而知,到底他就是那个张狂无比的“剥皮”,还是只是被威胁的可怜人呢?
再次坐上车,余涟向我问道:“你有没有找过小姐?”“……嗯?!”我皱起了眉头,用怪异的眼神看余涟,余涟则是摸了摸下巴,说道:“对,没有,那谁找过呢?”
我和余涟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问谭成不就行了?”余涟发动车子直向警局而去,速度快得惊人,也还好我的心理素质过硬,才能顶得住余涟的车技——好几次险些跟别人撞上,要是我心脏功能差点,说不定都能犯病。
“提审谭成。”余涟刚一走进警局,有一名警员正想向他打招呼,他却直接塞给人家这样一句话,警员还没反应过来,余涟已经走远了,迎面而来的就是我。我看警员还有些迷茫的样子,赶紧补了一句:“马上我和余警官就去审讯室。”“噢噢,好,马上。”警员点头应道,然后迅速跑向后面,但余涟这时止住了脚步,转头追向那名警员,我也追了过去——余涟一定是觉得麻烦,直接去暂时拘留他们的地方问去了。
“啊?不用了?”警员有点懵:“可是要问话还是得在审讯室才行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站这听着。”余涟打断了警员的话,向已经站在铁窗前的谭成问道:“那个,如果是其他城市的小姐,怎么联系?”
“啊?”“啊?”谭成和那名警员几乎同时发出了这个声音,随后我和余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警员身上,他好像知道自己不该发出那种声音,立马向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这……”谭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是这样的,一般空降的话是要付机票钱的,而且需要等,一般来说这种事都是急单,挺少的。”
“那万一就是出现了呢?”余涟说道。“一般来说的话,都是先付机票钱,或者代付购买机票,然后给个地址等着就行了,总之……一天之内吧,一天之内我们就会安排人去。”“那你知不知道D市的线人的联系方式?”余涟又问道。
“这……我们不知道。”谭成说完,一旁的蒋涛点头如捣蒜。“争取宽大处理。”余涟提醒道。“不是,余警官,我们是真不知道。”谭成立马说道:“是这样的,虽然是离得很近的同行,但您应该也明白,咱们这行不一样,文人还相轻呢,我们这……”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的。”蒋涛继续点头如捣蒜。“行。”余涟点头,说完就要走,但谭成却叫住了他:“哎哎哎,等等,余警官,您真会帮我们争取宽大处理的吧?”“你们虽然也是组织卖淫罪,但基础性质不一样,你们的规模挺大——我会如实上报替你们争取的。”余涟说完,谭成和蒋涛像是放下了心,而余涟则是转头就走。
等余涟转角,我和那位警员也准备离开的时候,谭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我们:“哎等等,警官,有件事我忘了说了。”“什么事?”我转头看向谭成。“是这样的,像我们这样的一般就像中介一样的,是一样的性质,有时候有人会接私单,这个是很正常的。”谭成说道。
“嗯,知道了,我会转告余警官的。”我点点头,和那名警员一起往外走。“哎,记得帮我们争取一下宽大处理啊!”后方,谭成的喊声传来。“会的。”我应了一声,快步往前走,为了追上余涟的脚步。但我走出之后并没有看到余涟,有一位警员告诉我,余涟出来之后就去了办公室,我又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但他正好走出。
“怎么了?”余涟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没什么。”我摇摇头,把谭成最后告诉我的那句话告诉了余涟。“知道了。”余涟点点头,又向我说道:“看微博了么?‘剥皮’的案子已经被宣扬出去了,网民们又开始讨论了。”
“没看。”我摇摇头,拿出手机看了几眼,这次“剥皮”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想封锁消息都困难。已经有不少自媒体开始披露其中的细节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当然,还有一些无良自媒体全靠杜撰,但很多网民都并不具备慧眼,也都相信了。
“难办了。”余涟摇摇头,继续说道:“估计明天又要开会,限时把这案子破了——一天天的伤脑筋。”在余涟说话时,我看到了微博上有一个超话,是关于到现在为止出现的“搏击”、“剧场”以及“剥皮”的,出于好奇心我点进去看了一眼,通篇都是在说他们做的都是有意义的事情,是在惩奸除恶,正在讨论警方到底是否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虽然通篇皆是如此言论,但还是有支持法律的人在回复,说不管他们做得多么有意义,杀人终归是错的。如果他们肯选择正确的方式来引导人们发现这些事情,在不引起恶性事件的前提下引导,虽然可能没有这样的效果,但总比直接杀人要来得好。
那条回复下方的回复是最多的,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但终归是反对的声音占多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心中的正义已经偏向了这几个杀人犯。我感到有些不妙,连忙把手机交给余涟看,余涟只是简单看了看,就对这些人嗤之以鼻起来:“这帮人懂个屁,不懂法律而已——要我说咱们国家就该实行网络管理政策,看这帮**还敢不敢在网上乱说话。”
我有些无言以对,但余涟还在继续说道:“你在现实里把他们找出来,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定都在你面前唯唯诺诺——要知道杀人绝非正义,用他人的生命来伸张正义,更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