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涟看着我,良久,又说道:“冷静点,我知道你经历的,我同样也想揪出这个‘剥皮’,但在确认之前,一定要冷静,不能让冲动打乱思考。”“我知道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张照片……勾起了那时候的回忆。”
“嗯。”余涟点头表示理解。我突然有点羡慕余涟,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险些遭遇“剧场”的毒手,但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先以调查张波的下落为主。”余涟向旁边的警员说道。警员们表示明白,随后我们一起出了张波的家,警员们先回警局,我和余涟则去吃早饭。饭桌上,余涟向我问道:“你觉得张波会是‘剥皮’么?”
我摇摇头,说道:“刚才只是一时冲动,现在仔细想想,我还是觉得他是‘剥皮’的可能性很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躲起来,并且留下这样一张纸条,但我更加愿意相信他是在为‘剥皮’打掩护,他一定是被‘剥皮’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否则不可能甘愿受这种威胁。”
“‘剥皮’的案子绝对没那么简单,会牵扯到很多。”余涟点点头说道:“要不一会吃完你先回家去吧,好好休息休息。”我点了点头,原本是想和余涟一起处理各种事情的,但碍于我并非警队人员,能够出入现场和警局已经是他们能给我的最大宽容了,这次的案子牵扯又很深,和余涟在一起反而不方便。
吃完饭,余涟先把我送回了家。我不得不承认,全身被画满解剖线的那一次确实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伤害,以至于刚才在看到冰箱上的便利贴的时候,我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但就如余涟所说,冲动会影响思考,张波是“剥皮”的可能性依旧很低,但是“剥皮”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他到底是怎样牢牢控制住张波这个存在的呢?
我不得而知,因为这两天的睡眠都很差,时差都还没有完全倒过来,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就睡——其实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是特别清楚“剥皮”的案子到底会引起怎样的乱子,但当我在清醒与睡眠中徘徊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对啊,能够请得起如何依云和季文丽这样的女人,除非狠心把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存下来的钱花掉,一般都是权贵——总的来说,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如果关于“剥皮”的案子被曝光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政界的人,然后就是商界甚至演艺圈的人,这些人往往吃不起这样的舆论压力,只要一被曝光,政界的人一定会受到纪律处分,商界的人……公司整体收益一定会下滑,演艺圈的人更是如此,只要稍微一推波助澜,一个明星就能就此烂掉。
“这就是‘剥皮’的目的?”我不由得想到。从“搏击”开始,到“剧场”,再到现在的“剥皮”,他们都是想点出一些什么。“搏击”和“剧场”两人其实已经做得非常完美了,成功调动起了舆论,到现在为止,校园霸凌和那些在“剧场”眼里看来的“该死之人”都被集中在了人们的视野范围内。
之前某市就又发生了一起强奸案,无数网友联名发起化学阉割的申请。迫于舆论的压力,原本十年左右的量刑硬生生被无数市民的联名上诉改成了三十年有期徒刑。但即便是这样都还没能平得了民愤,还是不断有人提出“化学阉割”的言论。但没办法,我国坚持人道主义,这种事做不了,完全不在量刑标准内。
还有校园霸凌,因为“搏击”的缘故,校园霸凌这种事已经被完全刻在了人们的内心,只要碰上这种事,说不得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至有很多“混社会”的人都提出,如果知道这种情况,一定会“好好教训”一下。
“剥皮”的事情再一出,社会上的关注度又会提高一截,虽然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他们的做法终归是不对的,警方是一定需要将其捉拿归案才对的,但是到时候警方会不会被舆论所针对呢?这并非是我自己瞎想,而是之前就已经出现过这种言论,只是当时的关注点都在凶手身上,这种言论很快就会被淹没罢了。
我有点心绪不宁起来,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余涟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睡醒了没有。我只能苦笑一声——我可算是完全没有睡觉啊。但余涟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是告诉了我跟何依云有过接触的政界人士已经在处理了,全都已经停职开始调查,总的来说,这些人是逃不掉了。另外就是张波的事了,张波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那谭成和蒋涛呢?”我向余涟问道。“他们啊。”余涟笑了一声:“虽然都是组织卖淫罪,但他们的性质不太一样,少说也要蹲个十年左右了。”我不由得笑了笑,此时,余涟半开玩笑地说要不要做好饭等他回来,我叹了一口气,让他自己在外面吃完再回来,我自己准备煮面吃。电话里传来余涟阴阳怪气的话语,我不想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晚上八点,余涟还没回来。我知道是这次的案子比较繁杂,局里现在一定都忙翻了天。但直到晚上十点我接到余涟的那个电话,我坐不住了——又出现了一名受害者。我马不停蹄地出门,去到了现场。这次的事发地点是老城区的一个空荡荡的出租屋,整个屋子里只有女人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她的随身衣物,任何能够证实女人身份的东西都不在。
我走进去时,余涟并不在里面,黄警官和其他警员倒是在。我向黄警官打听余涟的所在,黄警官说余涟现在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我走出去,看到了站在天台上的余涟。他的衣服被风吹得飞起,但他却在四下看着什么,他仿佛看了我一眼,随后就从天台上消失了。
我想找他,但并没有找到,一旁的警员劝我早点回去,但这时,余涟拎着一个香槟色的皮箱从远处走了过来,冲着我笑了一声。我好奇地看向他手里的皮箱,问是什么东西。余涟把皮箱立起,说道:“哦,死者的东西。”
“死者的?”我眉头一皱,难不成余涟刚才就是在找这个?“嗯,刚才找了附近几个丢大件物品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还好找到了。”余涟好像听到了我内心的想法,说道。“那……”我有点无法直视这个皮箱了,被丢在肮脏的大型垃圾箱里的东西,余涟竟然还能拿出来镇定自若地提着……
“你怎么知道她会有一个这样的皮箱?”我看着这个明显是出行才会带上的皮箱,有些奇怪地向余涟问道。“哦,这个简单,死者是从D市来的,应该是飞机,挺快——一个大男人带着这种箱子不方便,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才会扔了。”余涟不仅向我解释了为什么他知道死者会有一个皮箱,更是说出了所有人听了都瞪大眼睛的话。
“很难判断么?那些衣服,正面明显都有些潮湿,但是背后仅仅是有些润而已,据我所知今天C市没下雨吧?附近只有D市在下雨,从D市到我们C市的航班只需要半个小时,所以我判定她是从D市来的,这半个小时不足以让她潮湿的衣服变干,而那些衣服正面潮湿比较明显的原因就是她曾在雨中奔跑过——没带伞。”余涟说道。
我拿出手机,打开天气,然后搜索了D市,真的如余涟所说,D市在下雨。我不由得看向余涟,他又解释道:“我们这里前天夜里刚下过雨,D市今天下雨很正常。”
“……”果然,余涟看到的世界果然跟我看到的世界不一样,我终究是确定了这一点。“所以她为什么要来C市呢?”我问道。“哦,空降女而已。”余涟说着,还从兜里拿出一张机票,说道:“她的机票不是自己买的,喏,查查。”
说着,他把机票塞进了旁边站着的警员手里,警员一脸怪异,但还是着手查询去了。“奇怪的是死者的包不见了,估摸着是‘剥皮’这次忘了带装人皮用的东西了吧?所以就用死者的包暂时代替了,很可惜,死者的手机应该也在里面,这下就很难找‘剥皮’是怎样联系到她的了。”余涟把皮箱放在地上,向我说道。
“机票上不是应该有死者的名字么?”我说道。“哦,对过了,资料里没有她,我也让留在局里的人问过了,谭成和蒋涛都不知道这个人。”余涟做事永远比我先一步,我刚想到,他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天才就是天才,果然跟我这种普通人不太一样。
“行了,现在该看看里面有什么了——”余涟刻意拖长尾音,然后娴熟地打开皮箱,里面只有两套情趣内衣和一些我之前才了解到的S/M会用到的东西。“有点意思。”余涟说完,起身向里面走去,我连忙把皮箱关上,向他问道:“这皮箱怎么办?”“一会带回局里。”余涟的回应传来,我只好看向站在我身侧的那位警员,那位警员点了点头,把皮箱拿起来向着车那边走过去,而我则是追向了余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