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全是豪言壮语,可去洗手间洗漱,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我还是愣了一下,那个憔悴,凄楚,患得患失的女人是我吗?一捧水泼在镜子上,“徐清清,谁都打不倒的徐清清,为个男人值得吗?振作起来,别他妈的让我瞧不起你”。
不能这么颓废下去,我得找点事情让自己振作起来,洗了澡,吹干头的,打开衣柜,拿出黎少华临走留给我的毛领皮夹克,套上牛仔裤,蹬上军靴,裤腿塞进靴筒里,蛤蟆镜一戴,站到镜子前面,肆意洒脱,这才是徐清清该有的样子。
刚一出单元门,就看见门口突兀的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皇冠,里面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大背头,特大号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皮鞋锃亮,长款的黑色皮草敞开着,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装。男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就给了我一个熊抱,“徐小爷,你可想死老子了”。
“我去,华子,你回来啦,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我推开他,摘下蛤蟆镜仔细瞧,“不错呀,华子,这才多久呀,就大亨啦?”跟黎少华插科打诨,真的很解压,那些令人沮丧的想法,似乎都抛到了脑后。
“这不是得努力吗?谁让哥们儿还欠徐小爷个月亮呢”,说着指指皇冠,“上车,怪冷的”。
拉开车门坐在后座,我刚要关门,黎少华挡在门口往副驾驶努了努嘴,我乖乖的起身坐了过去,拍拍真皮座椅,又摸摸精致的仪表盘,“华子,鸟枪换炮呀,这可比你那三边摩托好多啦”。
黎少华发动车子,缓缓往大院门口开去,“清清,咱去哪?你今天穿的这么带劲,不会是有约会吧?哥们儿没耽误你吧?”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本来是要去研究所看我爸的……”。
我话没说完,就被黎少华打断了,“哥们儿今天就给你当司机,你说去哪咱就去哪,研究所走起”。
爸爸看到我和黎少华一起出现时,看表情还挺高兴,不过也有疑惑,可一句都没问,也压根没提苏明远,只是简单的问了问我的学习,叮嘱我一定要注意身体,顺便通知我今年他会很忙,要我来研究所陪他过年,寥寥几句,就匆匆回去工作了。
回到车上,黎少华斜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下午还去看谁吗?不去的话,哥们儿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反正也正想着找地方散心,能有黎少华陪着我自然不会拒绝。
车开了很久,昨晚没睡好,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摸,原来靠在黎少华的肩头。
从车窗望出去,前面是一片结冰的水面,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西山后山的大湖。黎少华从后备箱拿出冰刀,递给我,“走,咱玩会儿去”。
湖面上,我伸开双臂,感觉自己像一只小燕子,黎少华在我身边穿梭,拉着我的手的旋转,就像小时候一样。冰刀在湖面上画下一圈圈美丽的花纹,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出了很多汗,汗水已经把里面的衬衣都打湿了,身体还在不住的发热,掏出手绢擦擦额角的汗,又用手绢把头发绑在脑后,皮毛夹克脱下来,披在背上,“华子,跟哥们儿说说,这大特区,是不是特好玩”。
“好玩,就是天天忙的要死,这要不是我哥给我打电话,说你……”,黎少华话说到一半,又急匆匆的换了口风,“说让我回家看看,哥们儿我还在深圳数票子呢”。
对于黎少华这东一榔头一棒槌的聊天方式,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得,这早早地就回家猫冬了,我那月亮估计又得晚几天了呗”。
“那都是小事,哥们儿跟你说点正事,这几天不管谁找你,都别见,听见没”,黎少华一反常态,一脸的认真。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怎么啦?月球居民得着信儿啦,要提前暗杀我呀”。
“对喽,这要是让他们得逞了,你票就卖不成喽”。黎少华的脸又被坏笑占据,这样的他才让人舒服。
回到大院天都黑了,门岗看到我,就跑到了车边,待我降下车窗,开口道:“徐清清,昨天来找苏医生的人,今天又来找您,也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知道您住哪,就非说找您,问她找您什么事,她也不说,就一直在这等着”。
还没等我说话,黎少华就眯着眼朝大树方向看了一眼,又朝卫兵勾勾手,卫兵两步跑到黎少华那边的车窗,低下头凑过来,黎少华压低声音,“告诉那女的,清清是我对象,跟我回大院来探亲的,压根就不在这儿住,跟苏明远也啥关系都没有,让她丫的滚蛋,哪凉快哪呆着去”。
卫兵一个敬礼,黎少华的车就开进了大门,“华子,这到底咋回事?”我又不傻,这里面有事,还跟我有关,我看得出来。
黎少华没回我,默默的把车开到我家楼下,停稳了才开口,“清清,那女的就是个神经病,还TM的是个武疯子,你听哥们儿一句劝,躲着她点”。
“华子,我十九啦,总拿我当三岁孩子有意思吗?”,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我就直接开口问了,“干脆点,那姑娘跟苏明远什么关系”。
“不知道”,黎少华说得毫无底气,看我真生气了,又无奈的说,“清清,谁还没点过去呀,还想跟你家苏医生好,你就啥也别问。当然,要是跟他好够了,不想好了,哥们儿就啥都跟你说,你俩一拍两散,哥们儿再给你找个好的,省的闹心。”
黎少华下车帮我打开了车门,“快回家吧,回头万一感冒了,我可不好跟徐所长交代。对了,回家好好想想,不想处了就给我打电话,哥们儿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有要说的话都被堵死了,啥也没法问了。我快走进楼洞的时候,黎少华又在后面喊我,“清清,这几天别自己一个人出大院,有事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哈”。
没回头,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回了家。换衣服,洗澡,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嗓子疼,头晕沉沉的。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运了半天气才爬起来开门,黎少华带了七八个勤务兵站在门口,每个人手里不是抱着纸箱就是提着布袋。
见我开门,黎少华一个侧身挤了进来,指挥勤务兵把东西摆在客厅里,“清清,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点东西,今天我也没什么事,跟你一块儿收拾收拾”。又指了指带来的勤务兵,“你要是有事,你就忙你的,甭管我,我让他们帮我弄”。
看着这一客厅的东西,我头更晕了,“大哥,您是不是对一点东西有什么误解?我现在开个百货公司都够卖到明年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