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华在一堆纸箱子里翻找起来,“你还别说,真让你猜着了,真有一箱是夏天的,裙子凉鞋什么的,对了,还有草帽,我找出来,你看看……”。
头晕的要命,我想坐到沙发上去,脚前挡着一个大箱子,目测一步就能跨过去,我伸腿一迈,呵呵,一屁股坐箱子上了。
黎少华一个箭步窜到我身边,把我抱起来,“不对呀清清,你怎么这么烫呀,不会是发烧了吧?”,又试了试我的额头,音调变得紧张,“我去,清清,你衣服还放之前那地方是吧?我给你找衣服,咱上医院”。
一点劲都没有,浑身酸痛,但我还是配合的穿好衣服,坐上了黎少华的车。车开出门岗又倒了回来,黎少华把卫兵叫到了车窗边,仍旧压低声音开口到,“让这娘们儿滚蛋,告诉她要是再来就让派出所把她收走。对了,她要是不走,你就给派出所打电话,我跟派出所那边打个招呼”。
心里疑惑,这军区大院的事,咋还非让公安的帮忙。没问,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睡觉。
到了医院,小护士推来轮椅,黎少华嫌慢,抱着我跑去急诊挂水,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再一睁眼,险些从病床上翻下去,一个眼睛血红的女人正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我,好像有点眼熟,仔细回想,高瘦,白皙,双马尾……我靠,是大院门口的“武疯子”。
我心里慌得不行,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靠住了床边的护栏,挣扎着想起身,她伸出手一把把我按在床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女人对我的惊慌似乎很满意,她拉了把凳子在我床头坐下,“徐清清?是吗?”。
我摇摇头,“不是”,这时候自保貌似比面子更重要。
女人轻蔑的笑了笑,指了指病床床尾的病人信息卡,“别装了,这个总不会填错吧,如果真是填错了,那就算你倒霉”,她满脸阴鸷的笑,真的吓人,“不瞒你说,苏明远之前是要娶我的,我没嫁,他才找了你这个替身。徐清清你听好了,我,我叫许晴晴”。
心脏漏跳了一拍,我傻在那。看我这副表情,许晴晴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是你,你不觉得你跟我很像吗?”像吗?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如果这么阴暗恐怖,我宁愿死了算了。
她继续开口,“我以前是部队文工团的歌手,苏明远是不是也喜欢听你唱歌?”,脑子里瞬间闪回苏明远给我弹吉他的画面,难道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学的吉他?她低头撩起我的长发,“苏明远也常常会说我的头发好看,看来,你的确很像我”,我眼泪噗噜噜的滚下来,苏明远告诉我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信的时候,手指不也是这样撩起我的头发吗?
思绪还在游离,许晴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手绢捂在我的嘴上,没力气反抗,意识开始模糊,又听见女人的声音,“知道了这些,很难受吧,现在我回来了,我帮你解脱……”,模糊的视线里,她拿出注射器刺入了输液管,然后是门口的巨响,冲进来的黑色人影……
好像又做梦了,黑黑的走廊,没有人,我一个人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光亮,没有出口,很累,很累……
醒来看到爸爸疲惫而沧桑的脸,看到我醒了,一旁小姨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烧的不是很厉害了,清清,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看向爸爸,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接收到我的信号,爸爸很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清清,你和苏明远的事,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同意。他和那个要杀你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十分清楚,作为一个父亲,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
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杀我?”
“是的,她在你的输液管里注入了鼠药”,爸爸顿了顿,似在压制心中的怒火,“这件事交给公安来处理,我们都不要参与,不管是站在谁的角度,明白吗?”
大致懂了,我和苏明远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这件事如果放在军区处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所以只能交由公安处理。而下毒是重罪,如果走正规的司法程序,那个叫许晴晴的女人必死无疑,但如果我们动用关系,苏明远也动用关系,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公安两边都不敢得罪,迫于压力只能把案件一直押后,战线越长,越容易出问题,也就是所谓的夜长梦多。这个女人对我下的是死手,爸爸也不可能让她活着。但如果我们不出面,苏明远再怎么托关系,碍于爸爸现在的级别和职务,也没有人敢伸手帮忙。所以,在爸爸眼里,现在的敌方已经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苏明远。
不想再多想了,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我能理解的范围,或者是我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个代替品的现实。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那么多次心甘情愿的交付,即使他最后都停在了临门的一脚,但我交付的心是真的呀。
大概还是不够爱吧,可以在那么炙热的一刻,戛然而止。不想相信这都是真的,可是却好像根本无懈可击。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告诫自己要相信他,可是却找不到哪怕一点点可以相信他的理由。
心真的很疼,挖心掏肝的疼,一天之前我还觉得自己可以很洒脱,即使苏明远真的爱上别人了,我也可以很轻松的说声再见,转身就走。可真的要失去了,我才知道,我原来是那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