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孝衣,和坐在轮椅上的李校长一样。在他的头上,还圈着一条孝帕,孝帕后面的那一截,已经落到了他的背上。
像女生头上的长发一样,只不过,这是白色的。
“张老师,他……他是……”
“他是刘老师。”
原来,他就是刘老师。香火房里的这些阴阳先生,原来就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我的大脑里,又产生了一些疑问。
在香火房里,我并没有看见尤十姐姐和小七的身影,我也没有看见十三和李一的身影。至于小树,我也没有看见。
他们应该都去睡觉了吧!毕竟今天坐了那么久的车。只是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我居然毫无一丝的睡意。
“他就是……”
在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惊奇,以及惊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我只能把我心中的那份意想不到,通过脸上的表情,表达出来。
“怎么?你认识刘老师吗?”
我脸上的那些惊讶,已经被张九发现了。此时的李校长,她已经被麦子村里的人推到了香火房的正堂,也就是放着那张高大的桌子那里。
那张桌子的高度和大小,估计是摆在外面的那些桌子其中一张的两倍之多。
不知道外面的那张桌子上的那些剩菜,有没有被收拾干净,也不知道那些孤独的飞鸟和蚊虫,会不会来寻觅食物。
“不……不……我不认识他。我只知道……这些阴阳先生是他花钱请来的。”
我如实回答,在我的大脑里,是藏不住秘密的。除了我自己的秘密,其他任何的秘密,我都藏不住。
对眼前的这位戴着眼镜的刘老师,我并不熟悉,我只知道他是李校长的亲人。否则的话,他怎么会跟在那些阴阳先生的身后,端着一个木板,一起跳着,一起朝拜着。
据我所知,这样的事情,好像只有至亲之人才有资格去做。
说到“朝拜”二字,我的大脑里突然想起了西藏的跪拜风俗。
朝拜,在西藏,那是教徒们一种虔诚的拜佛仪式。
他们的动作,是我们模范不来的。我们只能静静地观看,静静地感叹,静静地欣赏。
他们先是持立正的姿势,讲六字的真言,那些语言,我们听不懂,但是在他们的口中,却念念有词。
双手合于掌心,呈十字架的状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最后继续双手合十,移至面前,再往前行走一步。
其次再双手合十至胸前,在迈开第三步的时候,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起身,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接着全身俯地,额头轻叩于地面。
最后再站起,重复开始之前的动作。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口与手必须并用,六字真言诵念之声也必须连续不断。
这就是西藏的朝拜,如果叶子前两天在去西藏的时候没有睡着的话,她应该会在路边看到的。她如果看到了那一幕,她肯定会被感动的。
如果叶子被感动了,她肯定会把视线移向蓝天,她肯定会哭的。她在坐车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哭过了吧!
或许对于藏族的人来说,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不仅仅是一份责任,这应该是一份信仰吧!
不!这就是信仰,这是属于藏族人民的信仰。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有信仰。不管是那位好心的叔叔,还是那位给我买了一盒橘子的长发叔叔,他们都有信仰。
只不过藏族人民的这份信仰,是我们模仿不来的,也是我们坚持不下去的,更是我们难以熟懂的。
因为他们的这一份信仰,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传承了一代又一代,成长了一代又一代。如果我哪天不小心遇到了,或许我也会默默地站在那里。
然后双手合十,然后双腿紧闭,然后双眼合拢,然后低下头,弯下腰,静静地给他们鞠一个敬佩的躬。
“他叫刘军,你以后还是少和他说话吧!”
张九的话音还未落,她的人就去到了李校长的旁边。我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作“我以后少和他说话”?跟着张九的身影,我把视线移到了李校长的身上。
在李校长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的笑容。此时的她,应该是有笑容的,虽然现在是在给她的父亲办葬礼,但我还是希望在李校长的脸上,能够多看到一些笑容,能够少看到一些忧伤。
香火房里,很吵,其中锣鼓的声音最响。不!放鞭炮的时候,鞭炮爆炸的声音,才是最响的。
在香火房里的旁边,我还看见了有一些人的手里正拿着一串鞭炮。那串鞭炮的颜色,是红色的,它们并排组合在一起,像女生头上编好的头发,一条一条的。
在棺材两边的那些人的手里,还夹着一只刚刚点燃的烟。农村里的人,都是喜欢抽烟的,大城市里的人,有的也喜欢抽烟。
他们应该又要放鞭炮了吧!我不能留在这里,这里的声音,这里的环境,这里的空气,不适合我。因为我已经感觉到,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了。
我的心脏,也隐约地增了一些疼痛。
大门的外面,还是那么地安静,还是那么地漆黑。或许在眼前的这片漆黑的另一边,应该就是山吧!肯定是山,否则的话,这里怎么可能会被称之为山区呢!
不管是不是山,我都会留在这里。因为在这里,在这座我并不知道全貌的村庄,有人需要我,我虽然还没有见过他们,虽然他们当中已经有人见到了我。
我离开了香火房,我走了出来。我对香火房里面的那些声音和空气,并不是很喜欢。我不得不出来,因为我的喉咙和我的心脏已经在提醒我了。
来到了外面,我的耳边终于清静了许多。
在外面的空地上,在那些桌子的边上,还有人在打着纸牌,还有人在看着老人机,还有人在说着话。
老人机,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渴望,能拥有一部手机,就算是二手的,就算是里面没有电话卡,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部。
有一次我在垃圾桶里,捡到了一部手机。它是长方形的,键盘上的按钮已经丢了很多个,应该是被老鼠啃坏了吧!我把它抱在了手心,我把它放到了耳边。
无论我怎么弄,它都没有声音,在那个手机里,没有任何的声音传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往着电话里喊着“喂……喂……喂……”,但是没有声音回复我。后来我才知道,一部正常的手机,是要插入电话卡才能拨打电话的。
我现在的这个手机,是陈叔给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