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婉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映月阁的,刚到了外面,天色却猛得暗了下来,笙婉抬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黑的云从不远处随着风飘了过来,眼看就要下雷雨了,这夏日里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真如这人心呐。
翠儿在旁边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主子,她知晓小姐怕是心伤着呢,先不说笙徽两家是世家,就单单说这二人从小一同长大的情谊,也是亲厚无比的,怎么就…
翠儿突然回想起以前小姐顽皮,有次为了够掉落在树上的风筝,竟自己爬上树去,谁知不小心失足,就那样直挺挺的落了下来,徽音小姐在树下见了,竟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将小姐救了下来,最后小姐倒是没什么事,徽音却因此折了胳膊,休养了半个多月才见好…
想到此处翠儿都不禁伤感,更别提自家主儿了,但眼见这雨便要落了下来,翠儿不得上前小心提醒道:“小姐,快下雨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免得夫人担心。”
笙婉回身看了看屋内,她此刻多么希望徽音能像以前一般站在那里,面带沉静笑容,向她伸出双手,语气温柔地唤她:婉儿,快些进来,但笙婉知道这以后怕是都不能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当下语气沮丧地应道:“走吧,我们回府。”
硕馨王府内,沐煦与阿和絮絮叨叨的说着:“你可知道今日我去四哥府上是和谁见面?你能猜到吗?猜不到吧?那就让我为你揭开这神秘的面纱吧。”
阿和在旁内心不住的汗颜,他家的八爷真真是一个‘奇葩’的存在啊。
沐煦可不知阿和心里的想法,继续兴高采烈地说道:“是个嗯…不算太漂亮,但又令人过目不忘的女子,她居然是宰相府的千金,你说我以前去宰相府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到她呢?真是遗憾…遗憾呐!还有我还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是可以勉强告诉你,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只瞧那一脸八卦相的沐煦作势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上,更是配上一副防止他人偷听到的表情,勾了勾手指示意阿和靠近,继而低声说道:“她好像和四哥…”说到此处也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冲阿和一边挤眉弄眼,一边两个大拇指头凑在一起。
阿和心里无奈,但嘴上又不得劝诫道:“主子啊,你又忘了贤太妃是如何叮嘱你的吗?此话和奴才说说便罢了,您可别到处和别人说去啊。”
沐煦睨了他一眼,嗔怒道:“你家主子平时像那么八卦并且口无遮拦的街头妇人吗?真是的…”
阿和不禁单手扶额,心中苦笑道:“我家这位神仙主子,当真是没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啊。”
沐煦见他也不回话,自是无趣,便揪着阿和的衣摆左右晃了几下,见他低头便吩咐道:“小阿和,待这雨停停,你去趟硕荣王府一趟,约六哥明日去阑珊阁一聚。”
小阿和怕他家这位主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赶紧得了命令退下了,沐煦闲散地把双腿都放在榻上,望向窗外,只见外面的雨水沿着屋檐落下来,雨势很大,积成了水帘,伴着风,院子里有几颗树也被吹得沙沙作响。
沐煦起身走到庑廊处,伸出一只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让雨水打湿他的手,却湿不到他的长袍,本是静谧美好的画面,却见一向愿意以嬉皮笑脸示人的沐煦目光一沉,双眉微蹙,不禁回忆起以前的种种:
想我与四哥从小情分深厚,我自小便顽皮,从不在课业上用心,母妃也不得宠,所以父皇也就很少关注到我们母子,若不是四哥处处照顾我,我不知要被他人欺负多少回了。
父皇对待四哥是与我们其他兄弟有所不同的,他的母妃淑太妃与父皇伉俪情深,而四哥他自小勤奋好学,聪颖过人,除了为人处世过于寡淡,但偏偏自小只与二哥走的亲近,对我更多的是照顾和怜惜。
至于六哥其实也挺受父皇宠爱的,只是从小他就阴险狠辣、生性多疑。
有次一个小太监不小心湿了他的衣裳,他那时才八岁,就能让人烧了热水,全部浇到那个犯事太监身上。此事被父皇知晓,虽面上没有责罚于他,但却不再像以前那般宠爱他了。
再后来就是立储之事了,他多次陷害二哥,暗害四哥,但父皇都念在父子情分,并未过多的处罚于他,只是让他戍守边关三年,这刚刚得了赦令回来不到一年,他就又不安分了起来…
想到此处沐煦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心里笙婉给的玉佩,心里默念:但愿明日一切顺利吧。
次日阑珊阁岁暮内,沐煦闲散的半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折扇,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半晌之后,厢房门外有了响动,随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沐煦见到来人,起身双手拢扇,颔首道:“六哥您可算来了,八弟可是恭候多时了。”
门外之人正是六王爷沐觞,他与沐颜、沐煦一样,身材高挑,相貌端正,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一丝阴狠之气,见沐煦行礼后,他也回了礼:“让八弟久等了,是六哥不是。”说罢,双双坐在软椅之上。
沐煦正想着如何开口询问,沐觞的声音便响起了:“不知八弟今日找我前来有何事啊?不会是单纯找你六哥饮酒作乐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六哥是否知晓宰相府杀人案?”沐煦问完,随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沐觞杯中续了茶递了过去。
沐觞接过茶杯,掀开茶盖,轻抿了一口茶:“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听说过了,四哥不也是因牵连此事而被押卫所吗?为此事值得八弟专门把我叫过来一叙?”
沐煦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不是八弟天天闲着无事,正好半个月之久都未曾见过六哥了,咱们哥俩说会子话不好吗?”不等话说完,沐煦就伸手将放在衣襟中的墨玉拿了出来,递到沐觞面前。
沐觞面露疑惑,语气惊讶道:“八弟,此物乃是我的随身之物,但我也不知道哪日不小心弄丢了,你是从哪寻来的?”
沐煦心里叹息道:“当真是六哥吗?”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有日子在宫中无意识捡到的,只是觉得眼熟,似六哥之物,这不就带过来给你瞧瞧,既然此物是六哥的,现在便物归原主吧。”
待沐觞将玉佩收好,沐煦装作八卦的样子,继续说道:“六哥,我听说这宰相府死去的笙徐氏,是与人私通呢,和她私通的那个男的叫做…叫做…”说罢做思索状,眼睛却时不时的偷瞄着沐觞表情。
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桌子激动地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叫做杭庄,据说还是一名饱读诗书的书生呢,笙欣还很是欣赏他,经常带他回家谈诗论道的,也不知道是这笙家家门不幸,还是他笙欣有眼无珠,竟引狼入室了,不过话说回来,六哥,你和笙欣向来关系亲密,你去宰相府时可曾见过这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