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黄昏后的雪山仿佛覆盖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却不见有人归来,那些维持监牢运转的守卫通通进了那漆黑一片的溶洞,如同吞噬人心的大嘴,贪婪得不肯漏掉一丝一毫。
“您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洛明开口问道。
老人捧起桌上泡好的热水杯,小心翼翼的抿了抿其中的热水,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些猜测...那个胖乎乎的监狱长意外丢了命后,这个地方权利最大的便是辰光那个家伙了,本来就是禁忌的实验失去了限制所引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虽然以前辰光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大限将至的恐惧是凡人所难以承受的,就像是快要溺水而亡的人任何方法对于他们都是救命稻草。”
“禁忌的实验,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听起来就觉得事情很严重。”
洛明目光凝重,看向窗外的雪山,夜色逐渐蔓延笼罩下来。
“他能够成功嘛。”
老人眼角含笑,在篝火内增添了几根干柴,轻声说道。
“谁知道呢,命运从来都是最难捉摸的存在,最后的结果对你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看在小金角的面子上他不会为难你,彼时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就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洛明沉默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将心里的问题讲出来。
慈祥的老人像是能够看清他的所思所想,继续说道。
“你想知道回家的道路嘛?”
回家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很特殊的词,洛明的思绪不禁回到那时的岁月,平凡的生活在这个时候显得弥足珍贵,日复一日的工作却有着家人的陪伴。
“你其实感觉很累吧。”老人温柔的说道。“在不同的世界穿梭都代表当前世界生命的结束,哪怕你重新拥有生命,但曾经的你终究逝去。”
是啊,那样的车祸撞击怎么可能活下来,或许在地球上的自己正躺在太平间里面等待火葬,运气差一点甚至连尸体都不完整。
最重要的是,那个突然回来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兄长,为什么脑海里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其中的秘密和危险简直让人寝食难安,它们会不会对叔父他们造成威胁,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甚至直到车祸前自己才突然发现其中的诡异,不...或许早在第一次车祸前便有了少许察觉,所以才会始终不肯放弃查询缘由,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无形中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够回到曾经的世界。”
洛明恳切道。
“穿梭于不同世界其实并不困难,当你接触了足够的力量都能够做到,但唯独一点,是否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代价?”
“你要结束这个世界的生命,也就是现下的这具身体。”老人轻声说道。“而且很难有再回头的机会。”
大厅中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洛明沉默不语,陈旧的毛毯紧抓成一团,脑海中的记忆栩栩如生,自己是否也是那名年轻的佣兵苏澜,死亡终究是一个让人心头沉重的话题。
“相逢即是有缘,我会为你留下一点小小的礼物,希望你能够喜欢。”
老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明连忙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只剩下燃烧的篝火前摆着一本蓝灰色的书籍,没有封面。
“万千世界,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灯火————一个流浪的可怜人。”
洛明刚打算将其捡起的时候,发现那本书已经消失不见,直接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些属于苏澜的记忆在深处浮现,竟然化作了一只淡蓝色的小鲸鱼,一个爱笑的年轻男人在其中若隐若现。
空想鲸。
自然而然明了它的名字,流传在各个世界的传说,能够穿梭各个世界的奇特生物。
传说中它们是由生灵的亡魂所化,其中的记忆幻化成鱼,行为鲸。
洛明五指张开,这个蓝色的小精灵在指缝间流转,淡蓝色的光芒映照在这满是夜色的大厅内,轻柔的呢喃在耳边徘徊,那是存在记忆之中的祝福。
显然这并不是所谓的小礼物,能够送出它的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在苏澜的记忆和认知中,只有传说中的神灵才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够穿梭其他的世界...
洛明推开监牢的大门,漫天风雪吹拂在他的脸上,却感受不到寒冷的意味,在这一刻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脚下的路不再迷茫。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已经陷入危险的漩涡,不论那位炼金术士是否能够成功,与王国的决裂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他不得而知,绝不是眼下自己这个年轻佣兵能够参与的。
轻轻闭上双眼,脑海中的空想鲸调出有关世界力量层次的记忆,呈阶梯状的脉络延伸。
常人能够触及的层次就是启灵九阶段,曾经的苏澜能够接触到的只有佣兵团内仅有的三名启灵成员,金角作为团长是力量层次最高的启灵六层,除了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外,无形之中咒杀他人的诡异巫术才是他能够在西海纵横数年的依仗所在。
其余两个皆是启灵一层,堪堪突破普通人的界限。
他们与常人的最大区别便是拥有了魔力,能够学习超凡的能力,达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力量。
雪山溶洞内,夜色被藤蔓的微光驱散,辰光静静站立在水潭前,后方已经是一地枯槁的尸体,曾经鲜活的人仿佛遭遇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表情狰狞可怖。
而最终的成果就是水中那缓缓漂浮的深红色光球,浓厚的生命力在其中荡漾,但那发自骨髓的怨恨和诅咒同样伴随在其中。原本浅绿的藤蔓已经被血气侵蚀成了狰狞的血红,伸展的枝叶如同咆哮的獠牙,恨不得在疯狂中吸食血液的养分。
那些镇压监牢的黑甲已经消耗殆尽,在众人的绝望和疯狂中支离破碎,很难用言语形容那是的情景,宛如最深层的地狱。
水潭中的药液消失不见,全部融入光球之中。
在外围的山谷,几处篝火已经被雪水浸染,满地凌乱的脚步,几个幸存下来的人脚步踉跄地从溶洞内走出,最令他们绝望的是能够活着出来并不是辰光难以阻拦,而是仅仅因为不愿意在花费精力在他们身上。
他并不嗜杀,但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手段是否酷烈,没有典狱长的对抗,王国对这里的一切根本无从所知。
安沫望着山谷内厮杀的痕迹,刺目的鲜血泼洒在白雪上,如同女子脸上的腮红,却分外残酷。
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当留在监牢的洛明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昏倒在雪中不省人事,要不是发现得及时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风雪夺取生命,好不容易在炉火前苏醒,也是浑浑噩噩不肯说话。
洛明默然不语,在仓库中寻找到了足够的肉食和水,好在这类资源在并不稀缺,原本备足近千人的物资堆积在里面,整个堡垒监牢只余下寥寥数人。另外有几个监狱的守卫和一个侍从,对洛明也是视若无睹,遭受大半后心智恍惚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在没有人犯傻执意要在冒着风雪离开这里。
埋葬在雪山下的逝者就是最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