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我操你祖宗。”
文化人陈宏生终于忍受不住了,多年来的忍辱和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他挥舞着年前还给赵老四家写过对联的拳头扑向满口唾沫横飞的敌人。
“妈的,还反了你了,连吉连祥快过来,给我打死这个老杂种!”
不远处正在锄地的赵家老大老二扔掉锄头跑过来,这一顿打啊,让土秀才陈宏生刻骨铭心。
“爹……”
陈继元扛着锄头飞奔而来。
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由于手持“长兵器”继元的加入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继元发疯似地把一把锄头舞得虎虎生风。站在一旁有些发抖的陈德来被差点惊掉了下巴,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小秀才竟然这么男人。
平生头一次和人打架的陈继元此时有如神助,开天辟地、黑虎掏心、神龙摆尾、大海捞针……
可怜赵家两兄弟除了闪展腾挪和抱头鼠窜只有跪地求饶。
杀红了眼的陈继元一招泰山压顶刚使了一半就被陈德来死死地抱住了锄把。
“继元,快放手,要出人命的。”
满身是土的陈宏生趴在地上拼命抱住了儿子的大腿哀嚎道。
旁边的赵老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谁能想到陈家平时连锄头都不会拿的小兔崽子竟是这等身手。
眼前的战斗本来就是实力悬殊尤其是自己家占理,因为是陈家老东西先动的手。明明是自家稳操胜券,谁知战场瞬息万变,由于陈家秀才的加入使战斗发生了质变。
老大赵连吉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右手捂着头顶的老二赵连祥此时正被陈继元踏在脚下。跪在一旁的赵老四慌张地拿出记载着中国五千年历史和文化的破毛巾捂着赵连祥的头。鲜血漫过破毛巾汩汩地往外流,把散发着汗臭味的发黄的白毛巾染的鲜红。
“在那在那,快快,别让那小子跑了。”
赵连吉跑在前头,后面跟着扛着铁锹的赵连如和二狗。
“继元,快跑!”
陈德来拉着陈继元就跑。
“我爹……”
“快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敢把大爷怎么着。”
陈德来夺过继元手中的锄头扔到一旁,拉着还在犹豫的继元撒腿就跑。
赵家哥仨没撵上陈德来和继元,回来把气全撒在陈宏生身上。可怜的土秀才陈宏生刚吃了一顿拳脚,又加了一顿铁锹小灶。
一声春雷在天空炸响,不知何时天空中阴云密布,霎时淅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招娣弓着腰抱着篮子快步走在去县里监狱的路上,用炮捻子撑起来的红头巾已经被雨水淋透了。雨滴正顺着头巾的下角流进招娣的后背,真凉啊,怀里的篮子确是滴水未沾。
这条路三年来自己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今天是最后一趟了。三年前的那场邻里纠纷被赵老二授意定性为持器械故意杀人未遂,并被判蹲了三年监狱。
监狱在县城西北角,离赵家老庄足足五十里。可怜招娣一边当男人下地干活一边还要照顾年迈的公婆,还要抽空去探视监狱里的丈夫。
幸亏小时候家里穷又缺人手干活,所以大人没给招娣裹脚。为这事招娣没少被人笑话,都说长大了找不到婆家。
没想到千里姻缘一线牵,招娣在17岁那年被本家姑妈做媒说给了老实人家的陈继元。
婚后小两口倒是相敬如宾,招娣没念过书,人勤快能干,一双大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过门没多少日子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婆婆陈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自己没有闺女,心里其实早已把招娣当闺女看待了。
最近地里活忙,婆婆又病了需要天天煎药,所以快三个月没来看望继元了。
监狱大铁门上的一扇小门在一阵哗啦啦的开锁声中打开了,衣衫褴褛的陈继元蹒跚着走了出来。雨后的阳光不是太强烈,一道罕见的彩虹挂在远处的苞米地上方。
陈继元揉了揉被阳光刺得生疼的眼睛,这才注意到身前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招娣。
“当家的,你手咋了?”
招娣扔掉篮子几乎是扑到陈继元身上,抓起陈继元的左手,望着刚刚结痂的光秃秃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急得哭出声来。
“你快说啊,手咋的了?”
“走,回家说。”
陈继元抬手擦了擦招娣眼角的泪水,弯腰拾起地上的篮子,翻出一件灰色的长衫套在身上。甩掉了脚上烂得不成样的布鞋,又从地上捡起沾了泥水的新布鞋蹬在脚上。
“嘿,正好,媳妇做的鞋穿着就是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