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丰银行12层宽大的办公室里,高大的落地窗下是奔腾的辽河。张少强坐在大红酸枝办公桌后面,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冒着浓浓的香味。
钱三半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对面的茶几上一杯快凉透的上等龙井还是满的。
“钱掌柜,那钱真是振南讨回来的?”
“是是是,张少,这一个多月振南早出晚归光忙这事了。”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打发掉钱三,张少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风衣下楼去了张家老宅。
“爷爷”
“我就知道今天你会来找我。”
坐在正厅八仙桌旁的张老太爷左手端着盖碗,右手拿着碗盖轻轻地推着刚泡好的茶叶。
“爷爷,钱三说钱是他侄子讨回来的。”
“你大伯派人和我说了,唉,30年了,他终于肯原谅我了。”
“爷爷,您打算怎么处置钱三?我派人查过了,光是去年一年沈阳万隆账面亏空3600多块。”
“钱三跟我30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辛劳,不要太为难他。”
“说说吧,陈继元是谁?”
“爷爷,他就是我和您说起过的当年在山东监狱认识的兄弟。他人实诚,聪明,仗义,念过私塾,他爹是当地土秀才。有一天他爹被人欺负,他为救他爹被人陷害蹲了监狱。”
“他救父坐牢,你英雄救美蹲监狱,难兄难弟啊”
“爷爷……”
“皇姑万隆缺个掌柜,你让他去吧。”
“爷爷,皇姑万隆是您创业的地方,虽然规模最小,但是继元他毕竟才来了两个月。”
“就这样吧,你看好的人差不了。”
沈阳聚源饭庄二楼临街雅座里,继元和少强正在举杯畅饮。
“来,继元祝贺你,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福生哥,不,张少。”
“兄弟,以后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福生吧,福生是我的小名,自打我娘走了就再没人这么叫了,我娘是山东的。”
想起过世的母亲,张少沉默了。
“算了,不说我了,招娣好吗,我都想她做的葱油饼了。”
提起招娣,继元又难过了。是啊,招娣她还好吗?爹娘怎么样了?自己给家里寄了几封信都没收到回音,也不知道爹收没收到。
见继元不说话张少端起酒杯和继元的酒杯碰了碰:“喝酒。”
“啥?让我当掌柜的?”
继元听到张少让他去皇姑当掌柜,一口酒差点吐出来。
“钱三跟了我爹30年,在万隆他是根深蒂固,我轻易也不好动他,但愿他能收敛。”
皇姑街巷尽头一处不大的宅院,“万隆商行”的招牌摇摇欲坠。门前的柴火挡住了半个门口,墙头上的狗尾巴草长得老高。
黄包车卸下陈继元不多的行李走远了,陈继元提着箱子跨步走了进去。
“扑拉”一声,一只红色大公鸡从门口的柴堆里跳出来跑远了。院里墙边堆着一垛垛盖着破雨布的货物。
“有人吗?”
继元走进正屋高声问道。
“有人吗?”
没人应承,陈继元不得不又提高了嗓门。
“来了,来了,谁啊?”
一位穿着老头衫,手里拿着大蒲扇的大爷从里屋跑出来。
“你是?”
“我是陈继元,沈阳过来的。”
“知道,知道,原来是陈掌柜。我姓汪,是这里临时管事的。张少爷早就吩咐过了,快快,里边坐。”
汪大爷慌不迭地过来接陈继元手里的行李。
“不用,不用,大爷我自己来。”
安顿好行李和住处,继元来到院里洗了把脸,环视着满院凋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冷冷清清的皇姑万隆,目之所及除了颓废就是破败,哪有一点沈阳万隆商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