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大哥,你不是说在银行上班吗?”
继元看着高高挂着“万隆商行”四个大字的铺子不解地问福生。
“继元,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给你写的地址吗?原来的铺子被官家拆掉盖海关总署了,这个是当初那个换来的。地面大了三倍,可是人手不够啊。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脑子灵,又识字,所以想请你来帮忙。”
“可是我啥也不会啊。”
“不打紧,你就跟着钱掌柜学徒,有什么事就去大丰银行找我。”
说完福生钻进马车走了。
“你是张少爷朋友?”
胖胖的钱掌柜50多岁,站在继元身旁。一身质地上好的黑色长衫被圆鼓鼓的肚子撑得走样了。圆圆的脸上一双同样圆圆的小眼睛透着精明。
“啊,不是,认识而已。”
少爷!福生是少爷?虽说认识时候不是很长,但在监狱里两人,诸子百家、唐诗宋词、天文地理甚至家长里短,无话不谈。知道福生老家是河北的,可从没听他说过什么少爷。
钱掌柜望着陈继元迷惑的眼神也就明白了几分。
“跟我来吧,你的事少爷跟我讲了,你就先从伙计做起吧。”
偌大的万隆商行,分号遍布半个中国。可以说整个沈阳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除了喘气和喝水,其他都和万隆商行息息相关。
继元被安排进后院的厢房里,枣红色的八仙桌,两把略显年份的官帽椅,原木单人床上蓝色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继元,放下手里的包袱,包袱里于老汉刚给的5块大洋沉甸甸的。
于婶哭红的眼睛和于叔欲言又止的不舍让继元心里非常难受。这种类似的感觉还是上次离开赵家老庄的时候才有。也不知娟子几时才会知道,她会不会记恨我。
想起娟子,继元心里五味杂陈。娟子,年轻、漂亮、时尚。纤纤玉手,齐耳短发,一身白色衬衫勉强包住青春活力,呼之欲出的身体。继元知道娟子对他有好感,要是说他陈继元没动一点心思,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他能吗?他敢吗?
陈继元很勤快,早晨依然是第一个起床。当其他伙计起床的时候,继元已经喂好了马,并把所有的柜台擦得一尘不染。看到大家都起床了,他才拿起大掃箸“刷刷”地扫地。
可是不知为啥,陈继元隐约发现钱掌柜好像并不待见他。
“师傅,请喝茶。”
继元把八分热的茉莉花茶双手捧给钱掌柜。
“嗯,放那吧”
钱掌柜并没抬头看继元,而是对着院子喊道:
“振男,收拾收拾,赶明儿你去趟云南,好好催催那批货!”
“好的,二叔。”
振男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倒也干练。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快一个月过去了。东北的春天像极了含羞的少女,终于走出了那个白色的世界。能走车的厚厚辽河的冰面也逐渐化开了,河边垂柳嫩黄的芽孢眼瞅着就要绽放。
继元依旧晚睡早起,可是他已经不满足每天打杂的活儿。看着铺子里各式各样的客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师兄弟们忙得脚打后脑勺。可是自己却像个局外人,除了给师傅泡茶捶腿和打杂几乎啥事没有。
“师傅,师兄们都忙,张家催款的事让我去吧。”
“你?那5000块都成死帐了,那还是老爷经手的买卖。也不知犯了那根神经,少爷非要追回来,唉。”
“师傅,您就让你去试试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实在不行您再让师兄出马。”
陈继元在铺面上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自己啥也不懂,他太需要找点事做了。
“继元,快过来。”
中午吃饭空挡,负责给钱掌柜赶车的老吴头偷偷地招呼陈继元。
“吴叔,您叫我?有事啊?”
“听说你要去崔张家的款?”
“嗯”
“你知道那是神仙也干不成的事吗?当年老爷啥招都用过,连门楼山胡子孙八爷也奈何不了他。钱掌柜为这事都快愁死了,你还敢去办这个差事!”
“你知道为啥钱掌柜不待见你吗?”
老吴头继续说:
“人家振男是钱掌柜亲侄子,那是万隆下一代接班人。虽说万隆姓张,可实际上还不是钱掌柜一人说了算!”
“年轻人,莫逞强,老老实实混碗饭吃不好吗?你这事办不好人家有话说了,你办事不力!要是办成了—还不如办不成。当然你也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