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七楼的那位几乎每个没雨的日子都会和我在阳台上谈人生聊理想,他能轻松地俯视我的整个脑袋,我却必须费力地扭过脖颈,看他的梨涡,看他充满阳光气息的笑容...他说他叫章裴翰,从外地转来这所学校,重读高二,所以还是比我大上一岁,俗话说正太长不大、女汉没童年,让他叫我姐姐也算是占了便宜。
我告诉他我叫袁果仪,这名字其实是余佳莉的“创意”。当他听完这个“创意”之后,便在我意料之中地猜出了“果蝇”这个伴随我十多年的外号,还过分地加上了“地中海”这个三字前缀。
不过奇怪的是,换做别人,一叫我“果蝇”就会暴走,更别说加前缀了。
在他面前,我竟然没了脾气......
转眼过了三个月,我连滚带爬地翻过了期中考试这个坎儿,才刚刚平复心情,惬意地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却隐约间听见类似哭泣的声音,仿佛来自楼上。
我趴在窗口,朝上一层喊了几声章裴翰,可是没人应。
我吓了一跳,孔姨也被我探出半个身体在窗外的姿态给吓了一跳。
“不行,我要上去看看。”我语气阴森,却还是被她一把拉住,“哎呀我就上去一下啦要不然真出人命了那怎么办!”
“编!接着编!你妈要是知道你一天到晚和男生混在一块还不要揪光你的头发!”
“哼,她会管我那地球都可以由东向西转了!而且这一堆该死的卷毛我早就不想要了,let. me go!”我拽过自己的胳膊,冲向楼上。
经过我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撞门行为,房门终于开了,眼前冒出了一幅高瘦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条纹的衬衣,身材匀称高挑,原本正气的五官附上了一丝憔悴。
章裴翰一脸“闺怨”地看了看我,一双积满泪水的眼睛让我忘了他的性别...好吧,不开玩笑,他是真的难过了。
当我第一次走进小男生的家,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他示意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我木纳地坐下。
他擦干泪珠“抱歉...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但我真的好难过,可是没有人......”
“没有人让你吐苦水?我这不是来了吗!说吧,谁欺负你了,袁姐帮你掀了它的狗窝!”
“没...只是我期中考试考砸了...”
“就这个?!你就哭了?”我忽然嗅到了一股子浓浓的娘骚味。
“不...”他连忙解释道,“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吗?因为比起在家看到父母彼此之间的恶意相对,我更想眼不见为净,一个人住起码能有幻想他们恩爱的余地...”
我怔了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余佳莉的脸,这略微熟悉的情节,让我愕然。
“我妈说了,如果我能读好,她会考虑不和我爸离婚...但现在这成绩...没机会了。”他幽幽地低下了头。
“相信我,哪怕你读好了书,他们照样是不会复合的,”我喃喃道,“他们就是这样,感情已经淡了,哪怕是再有粘合性的孩子也粘不起心底的嫌隙。”
他睁大了眼睛,湿润的睫羽显得更加浓密,哀愁的眼神射入我的双眸:“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学习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既然他们给不了你幸福,你就必须自己去创造啊!”我一股子热血翻涌上来,拍了拍他的背,为他加油鼓劲。
“哈,”他的苦笑附上了一种奇怪的尾音,“我想,幸福可能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我一股子的热血顷刻间倒退了回去。
我受到了他的惊吓......
转眼间进入了期末考的复习阶段,我发现了章裴翰烂到掉渣的数学成绩,同时,他也指出了我的英语有多么的无力回天。
于是,互相补习就成了我和他每个周末的共同活动,至于孔姨那边,自从她上次看见章裴翰举手投足间的书生气质,对于这一活动没有了任何异议。
我教他数学,他教我英语,二人都有了不小的起色。
他进步了整整三十分,我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破了传说中的及格线。
欣喜之余,他答应打开那间一直锁着的神秘“书房”。
打开门,我被房间里完备的K歌设备震撼到了,四处扫视过后,目光最终被墙壁上的一幅海报所定住。
他看出了我的异样,笑着说:“你应该认识吧,她是影后Blanche,去年的金马奖杯就摆在她家里头......”
他见我微张着嘴,没有讨论的意趣,就断了话语。
“说,继续说,我想听,”我脱口而出,语气平缓,内心却满是波澜。
“啊,原来你有兴趣听我说啊,呃,她嘛...在很多部电影里一直都是温柔慈母的形象,她的歌声很好听,无论是情歌还是摇滚都很拿手。她在生活中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好像...有一个蛮幸福的家庭...”
“好像?好像是什么意思。”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她谁呀?你是她家人吗?你知道她在生活中是什么嘴脸吗?你有资格说自己懂她吗?”
“你只是一个平常人,不要以为自己的智商足够剖透一个不平常的人,她是有家庭,但你凭什么说那家庭是幸福的?!”我被怒气冲散了意识,
待我督见他煞白的面孔,所有的怒气瞬间化作愧意。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红着脸冲出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