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门口的灯笼出了神,步境行的鼻头又是一酸,眼泪正要湿了眼眶,蓦地看见自门内出来几个人。
步境行的目光落在为首两个男子身上。年轻的男子着一袭干净的洁白锦衣,被灯笼的光笼上一层暖色,仍给人干净的感觉,正是京夷濯。京夷濯身旁是个中年男子,着一袭绛紫色衣裳,正是步境行想见的人,当朝丞相。
步境行不知道京夷濯为何在这里,见到他时,先是一惊,而后似偷了别人东西的小贼,担心被发现而本能想要逃离。
还未转身,京夷濯已看见她。同时,丞相也注意到她。
丞相微微一愣,而后向京夷濯行礼,应是说了些道别的话,又向阶梯下的步境行行了个礼。
步境行回以一礼,见京夷濯朝自己走近,便与京夷濯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京夷濯与步境行并肩往马车走去,问道。
“路过。”步境行敷衍答罢,“你怎么在这?”
京夷濯牵住步境行的手,道:“谈婚事。”
“婚事?”步境行的心蓦地一颤,倏忽有些慌,“谁的婚事?”
听出步境行有些慌,京夷濯微低了头看身旁的步境行,浅笑道:“自不是本王的,你急什么?”
“那……”
“丞相的。”京夷濯的声音很是温柔,将步境行的手握得更紧几分,“手怎么这么凉?”
感受到手间的温暖,步境行一时不知该不该将手抽出,低了头没有说话。
“明日带境儿去见个人。”京夷濯说。
“谁?”
“能让境儿有丞相府千金身份的人。”
以为京夷濯是在开玩笑,步境行轻笑一声,玩笑问道:“我娘亲吗?”
“差不多。”京夷濯的语气意外正经。
闻言,步境行微微一愣,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本王同境儿开什么玩笑?”京夷濯低头对上步境行的目光,本带笑的脸色却微微一变,抬起右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余泪,“境儿为何哭了?”
“没事。”步境行慌忙低下头,逃离般想要将右手从京夷濯手中抽出。
京夷濯紧紧牵着步境行的手,抬头看一眼被帝都灯光照亮的天空,道:“散会儿步吧。”
“嗯。”步境行低了头,轻应一声,任京夷濯牵着自己的手。
初冬的晚风冰凉,手间的温度却使得步境行的脸颊微红。
一路上,二人皆是无言,车夫牵着马,与二人离了一丈远的距离驶着马车。明月不知何时掀开云被,为二人的前路添了皎白。
“京夷濯。”步境行始终低着头,唤身旁的人一声。
“嗯?”京夷濯简单回答。
步境行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声,道:“你那皇妹呢?”
“清吟回川建城了。”
“哦。”步境行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心中有委屈,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可以向身旁的男人倾诉,也不认为身旁的男人会容忍她说他皇妹的不是。
“清吟惹境儿了?”京夷濯先问。
步境行微微一愣,却摇摇头,道:“没有。”
“本王都知道,境儿不必瞒着本王。”
“你根本不知道。”步境行的话语有几分赌气。
“那境儿告诉本王。”京夷濯的语气始终温柔,“境儿为何不高兴?”
“我不是嫉妒,也不是想与她闹别扭。”步境行又沉默片刻,红了眼开嗓,“只是觉得,我虽是你的妻子,却并不被他人承认,所以不高兴。”
“嗯。”简单的回答,却令人感受不到敷衍。
“她拿杯子砸我。”步境行泪眼婆娑,“现在我后背还痛着。”
京夷濯蓦地停下脚步,松开步境行的手。步境行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一把拥入怀里。
京夷濯身上淡雅的清香扑入步境行鼻间,使得步境行一时有些恍惚。
京夷濯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轻道:“以后有任何委屈,都不要自己憋着。”
“我自曙国远嫁而来,在昭邦举目无亲的。”步境行鼻头又是一酸,红着双眼,仍以玩笑般的轻快语气道,“有委屈我不憋着,我能怎么办?”
“怎会举目无亲?”京夷濯松开步境行,看着她含泪的眸子,语气柔和,“境儿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就是境儿的亲人。境儿有任何话,都可以同本王讲。”
步境行傲娇一偏头,赌气开口,道:“容王殿下可是大忙人,成天见不着人的。自家媳妇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境儿还没去过川建城吧?”京夷濯问。
“没有。”听见“川建”二字,步境行是真不高兴了,语气也冷了不少。
“那可是个好地方。”京夷濯说罢,牵起步境行的手,“改天有空,带境儿去川建玩。”
“我才不想去!”步境行想要挣开京夷濯的手。
“清吟颇爱品茶,也爱收藏茶具。”京夷濯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礼尚往来,她在境儿的地盘砸境儿一次,境儿不得去她的地盘砸回来?”
闻言,步境行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眉眼温柔的男人,道:“她可是你皇妹啊!你不顾手足情谊?”
“且不说本王有六十余个皇妹,她区区川建公主哪有境儿重要。”京夷濯说得意外认真,“只说她若顾同本王的手足情,便不会用茶杯砸本王的妃子。”
“京夷濯,你真的……”步境行思索片刻,无奈轻笑一声,“很无情。”
“本王寻思着,本王待王妃还算有情?”京夷濯牵着步境行的手,往前走去,“王妃何出此言?”
步境行被莫名逗乐,却忍了笑,别开脸看向别处,只轻“嘁”一声。
走了没一会儿,京夷濯又说:“至于丞相的婚事,境儿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步境行疑惑。
“丞相之妻的位置永远留给般皆的母亲,般皆也永远是丞相唯一的嫡女。”京夷濯牵着步境行的手,将步境行拉近自己几分,“日后,境儿可以随意进出丞相府,以丞相二夫人义女的身份。”
“二夫人?”步境行错愕地看向京夷濯,有些怀疑地问他,“义女?”
“能站在昭邦丞相身边的人,必然也能配得上曙国公主义母的身份。”京夷濯偏头予步境行一个微笑,在月色下温柔得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