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给了那孩子整整20枚金币?”
在白翼城国立学院的演练场上,冯诧异的叫出声来,周遭的其他学生扭头看向站在一起的冯和肖。
不过冯好像没有在意,瞪着眼继续叫道:“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可是20枚金币啊,我攒了半年的钱都没有这么多!“
冯心痛的看着肖,浑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上课。还是青年模样的剑术老师举起佩剑不轻不重地敲在冯的头顶,“奥古斯汀同学,如果你能像贝奥钦纳一样完美地重复我演练过的剑术,那么我想你应该能够避免接下来对你的惩罚。“
冯缩了缩脖子,剑术老师的脸上永远带着随和的笑容,不过对于经常上课摸鱼被抓包的冯来说,他的笑容无疑是最可恶的威胁。
“至于你。”老师转过头看着正在认真练习的肖叹了口气,“好吧,虽然我实在找不出来你的动作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正在教的是礼仪剑术二章不是七之章。”
肖收回剑,歉意的笑笑,剑术老师看着这两个学生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课后,冯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肖,“苏郁说了今晚在外面等我们,去看海滨的灯潮。”
“你们去吧。”苏郁也不是白翼人,她从夏煌而来,很难再在岛上找到一个像她这样古怪的贵族小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古怪,用这边的语言读出来像是一种水果的名字。
冯看着已经离开的肖的背影,虽说冯以为他们算的上是朋友,不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明白肖在想些什么。
肖将练习用的佩剑放回演练场旁的储物柜中,“你的剑术很好看。”
一旁的长椅上,坐在银白色短发男人旁的女孩对着肖说。
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兜帽下女孩的脸带着稚气,好看的眉下却有着一双无神的眼睛。
“抱歉啊。她看不见东西的。”一旁的男人指了指女孩的双眼,女孩微微仰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觉得她在和自己对视。
“我看不见,不过你的剑术很不错。”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肖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甚至略显苍白的生活,所以远离一且哪怕只是看起来就不安的因素成了肖的习惯。
“他走了。”男人目送着肖的离开。
女孩点头,“所以你什么时候走?”
“走?”男人摸了摸鼻子,“我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儿的。”
“你们金色晨曦的人都像你这样不要脸吗?”
“你怎么呢这样说?”男人生气地拍了拍长椅,“他们能有我这样不要脸?”
女孩无语的从长袍中伸出手,白皙瘦弱的手抵住了男人额头,“姑且问一下,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不会影响到我吧?”
“当然,我的朋友。”男人平淡的笑着回应。
在远处的人们看来,这就像是一对温馨的兄妹开心的聊着。
“那就好。”女孩收回手,“不过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们。”
男人耸耸肩,“一开始看到你可吓了我一跳,不过好在你的目的并不和我们冲突。甚至你也可以帮我们,赶在教皇的前面找到白翼。”
“不了。”女孩跳下长椅,“你们总是把人分为无知和更无知之人,认为世间的罪恶都由愚昧造成,对所有看似无知之事都想加以管教。”
女孩兜帽下露出一截顺长的金色长发,“你们喜欢追根溯源,我只管斩断结果。”
天色已近黄昏,灰黑的夜就要降临,深秋的白翼城开始沉重起来。
肖走在街上,原本就不大的城里,在这片靠近岛边缘的夜晚的街道上,人烟就更加稀少了,肖还得赶紧回到宿舍,他还要继续向着岛的边缘方向再走上个十几分钟才能抵达。
不过肖走得很慢,这大概是他最喜欢的一段时间,以前在北洛的时候,除了总得时刻注意自己的礼术姿态,还得帮助家中的长辈做许许多多繁琐复杂的事物。不过这一切都消失了,消失在三年前北洛的一场变革中。
肖知道,旧时代的残党们终究会像一堆朽木被新生的烈火吞噬殆尽,只不过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现在的他已经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很久了,以后应该还能活得更好。
那天和家人告别时他们留给他的话,“荒野的腐草中能生长出灿烂的萤火,即使你已经身在这里了,但我们依旧祝福你。愿神庇护你,亲爱的孩子!”
肖回到宿舍,国立学院的学生宿舍都是双人间,不过肖却是一个人住一间,虽然冯向管理处提议过让他和自己住在一起,但最终还是没能通过。
肖打开宿舍门,一张男女难辨却夺人心魄的脸出现在肖的眼中,翼看着肖大声抱怨道:“好晚啊!今天怎么这么晚?“
肖疲倦地坐回椅子上,桌子上除了翼留下的坚果残渣和一些果干,就是随意地摆放着的构件或复杂或简单的各类机械,他们散发出的浓重的机油味总是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在这个以贵族为主的学院中,很少有人像肖这样愿意甚至喜爱与这些机械打交道。
翼躺在床边,将头垂下,露出光洁的额头。
“你今晚还想去屋顶吗?“翼又问。
“不了,今天太累了。“肖歉意地回答。
“好吧,我早知道是这样了,不过还是想问问你。“
“嗯。“肖看见翼从床上一跃而起,轻飘飘的像是一个鬼灵,翼敏捷地爬上窗台的姿势像是一只优雅的猫。肖带上紧贴皮肤的手套,拿起一块机件,正打算再研究一下它的内部构造。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碰那些机械了。“翼回头对着坐在白炽光中的肖说到,”我敢保证,你以后不会再和这些机械产生丝毫关联,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它吗?“
“不,我很喜欢。“肖摇头,白翼城很缺机械师,每次城中像灯塔、电力系统还有好多其他大型设备故障时,往往只能静静等待从大洋另一端而来的机械师。所以如果肖能够在这所学院里以一名机械师的身份毕业的话,也许能更好的融入到这座城中吧。
翼脸上几乎在所有时候都没有任何的表情显露,此刻也是一样的,肃穆庄严,像是肖曾在教堂中见过的神像。
“我说过吧,我知晓万物的宿命,你应该相信我。“
肖点头,却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机械,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显得通红,他紧攥着手,像是紧攥着自己的宿命。
翼爬上屋顶,自己也是在这里和肖遇见的,还记得坐在屋顶的他看到自己的时候的窘迫的样子,大概肖是没想到在这僻静又危险的屋顶还能遇到其他人吧。记得那天肖静静的坐在翼不远处,仰着头,眼中青光闪烁。
肖曾问过翼一个矫情的问题,“你孤独吗?”
翼当时只是指了指脚下,万家灯火,明媚动人。但翼终究还是站在高高的远处,远离一切。
翼抬头看了眼毫无新意的夜空,低下头去,此时房间中肖应该已经完成了今天最后的课业,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翼突然很好奇,当肖长出翅膀那天,向往着天地间恣意的风的男孩会怎样。
虽然翼能看见很多东西,但宿命这种东西,依旧是会发生改变的,即使那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