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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水温98度,热与痛在水中复活[2]

[2]

接下来该如何?安欣想。

走出大望路那家重庆火锅店时,这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初秋泼辣的暴雨哗哗地下起来,啪啪地打着地面,很快在路面上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洼,这时已经接近傍晚。

不少人说,出门遇到雨会带来好运气。

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像是从窗口飞到屋里来躲雨的鸟,柯博智拉起安欣上了自己的车。

雨幕屏蔽了一切,世界仿佛只剩了两个人。

“很舒服吧?下雨真好。”柯博智说,她距离他很近。

“嗯~有点冷,”安欣心想怎么可能会舒服呢!雨越下越大了。

“喔!真的!你冷吗?”说著伸手把暖风开到最大,顺便打开汽车收音机,音乐台一个磁性有力的男声说:又到了我们的蓝调音乐时间……歌声下面是阵阵钢琴伴奏。他把音量捻得很小。

“……可我不喜欢下雨,全身都湿湿的。”安欣喜悦地侧头,“要纸巾吗?”

“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下雨。”

安欣笑着抹湿漉漉的头发,拿出纸巾来递给柯博智。也许商珊会来栅栏边朝他们看。安欣揣测着当她看见他们时,她的眼睛是否会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那样一定很好玩。

一道红光在仪表板上闪烁。随着低鸣的呼呼声,车子划向雨幕中的三环路。

沿着柏油路,在雨雾灯影中行驶。这使柯博智感到他们彷佛是在驱车穿过一条明亮的水面。大颗大颗的雨珠溅落在挡风玻璃上,答答地打在别克车的车顶上,声音很响。

有一棵细草在心尖上反复拨弄,一种若聚若离的状态。两个分别属于各自不同的世界的人,浮想联翩又彼此探知,与那种**中烧的、 热情奔放的爱情完全不相干。

“你有那么会画画么?”她笑着欣赏他精致的面孔。

我学的专业就是画画。

我十几岁时在表姐的出版社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是一间小公司,但教会了我最重要的……我设计了很多封面,拍一些需要的照片,有一次认识了台湾人。后来再是去广告公司。

安欣望着车窗,脸上的火烧般炽热感已经褪去,城市里散发清凉的气息。她希望这热度在二人的世界里持续下去。

“你的工作看来很有意思。”

“是的,我很喜欢。我喜欢广告,我喜欢工作和爱好结合在一起。”

“他们说公司墙上的那些画,都是你画的?”

“哦?”柯博智怔了一下,然后看她,突然反问:“谁跟你说的?”

“郭子说的…… ”

显然,在这之前,安欣肯定早在留意他的举手投足了。柯博智能想到的,郭子一定在她面前大肆吹嘘,就这一点已经让她印象深刻,尽管这份欣赏还夹带着盲目。

“其实上次我去你们公司就是去找你,”安欣接着说。“我那天下午没事就先到了,本想让你帮忙扫描一张我家狗狗的照片,可我又不敢。”

“哦?”

“为了给它办户口,那次老爸老妈很是生气,因为我这是第三次先斩后奏的买狗了!这个布丁在我家生活了两年。在中国队球赛的那天晚上,因为调皮,跑丢了。”

安欣转了脸,看别处,默不作声。柯博智想问下去,又不忍再问。穷追不舍地去揭一个女孩的伤疤未免太狠,太不善良,所以他住了嘴,琢磨找一个其他话题岔开安欣的沉默。

她支吾了一会儿说:“咳,我跟你做的可不一样。曾经许愿,这辈子最想做的一是和狗狗有关的事情,二就是和孩子有关的事情。我大学的专业是幼儿教育,从此成为专职孩子王。就这样。”

水幕从车窗两侧泼挂下来,看不见外面,即便是最近处的夜色。安欣告诉他开始实习了,在一家以音乐见长的国际幼儿园。

喜欢钢琴吗?你们学校应该有这方面的课,他问。

弹一点儿。在学校学过,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们学校音乐教师是以前的民歌手,她开始教我弹的。我们还学唱美声,特别傻,总唱:秋香~望你在窗台的哥啊,你那美妙的歌声……

他向她笑了,这一次开心得像个孩子。

如果这仅是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那晚也许会发生更多……但是,什么也没发生。安欣坐在柯博智的车里,一路上再没人说话。

安欣侧过身看着自己身边穿着朴素的雪白衬衫的柯博智,觉得他和那个人是那么地不同。他的嘴唇很好看,不知怎么,一开始竟没注意到。

她几乎能感到隔着衬衫他的身体有多热。

她甚至可以听见他沉稳的心跳。他俯身轻轻一吻的感觉温暖而细腻,质感贴在她的脸上,觉得特别幸福。安欣轻轻地对自己说:虽然他并没有像A6那样被名牌和物质装点得高不可攀,但是和他在一起让人觉得踏实安稳。

别克车像一艘大船在暮色里御风飞行,外面的街道,树还有房子被扫落出视野里的空白。河面狭窄,水流湍急。越走越快,坐在上面,就像乘坐在露天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一样。

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安欣怕黑,在家门口的路边憋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上楼,在进入黑暗的楼道之前她向他召手,柯博智也闪闪车灯相报,然后换挡,倒车。她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用车灯替她照亮,一直在后面望着她上楼,直到二层楼过道的灯亮了,然后是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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