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鱼回到了弟子休息的梨院,众人都像没看见她一般地继续各自洗漱。乐鱼心中虽有许多疑惑,却不知该向谁询问,她看到一向说话尚且和善的月灵正坐在桌边喝水,便走上前去,问道“师姐,何为暖床啊?”她这话刚说完,月灵一下子憋不住,口中的水直喷了乐鱼满脸。
月琪等人听了更是哄堂大笑,笑声刺耳尖锐,因为这不是真正开心的笑,而是为了故意让说话之人无地自容的嘲笑。明明大部分人已安静下来,月琪还要继续夸张地大笑不止。
乐鱼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心里难受极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乐琪终于停止了大笑,不怀好意的看向乐鱼,道“难倒乐鱼妹妹这么久才回来,是给师叔暖床去了吗”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众人再度大笑起来。
乐鱼就是再傻,现在也知道暖床不是个好词了,脸不觉恼红了,争辩道,“不是你推脱不去引路,我才去的吗,你不谢我,反而在这里阴阳怪气个什么”。月琪讥笑道“吆吆,这种美差乐鱼妹妹你可是巴不得去做呢,而且是巴不得每天做”。
“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摆出这副嘴脸”这是乐鱼入教一年半以来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拳头攥得紧紧的,累不得立马打掉那一张张呲着的大牙上面。
“里面在吵什么呢,还要不要人休息了?”负责管理众弟子日常生活的许姨在外面喊道。“没事,没事””这时作为大师姐的月灵也象征性地出来打了下圆场,“不要和小师妹开玩笑了,快快洗漱睡吧,师傅说明日要检查各位的功夫呢”。听完这话,一众弟子也就做鸟兽散了。
乐鱼眼含着泪水独自走去柴房里烧水,洗漱,洗衣,而且必须要轻手轻脚的,不然会有人来找茬掀翻她的盆子。她半年前阴差阳错的入教以来,只有月娟师姐真心待她。其实月娟师姐也只是比她早一年来到教里,但和自己不同的是,月娟师姐聪慧漂亮,深得师傅喜爱。而她,师傅可能都不曾知晓她的名字。
可是十天前包括月娟师姐在内的十几位师姐突然被师傅派出办什么事情了,因为事出突然,她都未曾和师姐告别。师傅特意嘱咐过,师姐们此次外出关系冷月教兴亡,若谁敢透露半字,必然让其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不仅仅是此次出行不能提,连这些师姐们的名字也不准提起。
洗漱完的乐鱼躺在床上,眼睛虽噙着泪水,但想着想着月娟师姐,也沉沉地睡着了。
“你是昨天暖床暖累了吗,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一声尖锐的叫声吵醒了乐鱼。睁开眼睛一看叫嚷的不是别人,正是月琪。
乐鱼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门,跳下床,一把掐住了月琪的脖子,声音因为气愤已开始发抖,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完了!”
众人从没见过乐鱼这副模样。只觉得这小丫头莫不是疯了,于是七手八脚的拉乐鱼,谁曾想着小丫头那么大的力气,好几个人都拉不开。
还是乐灵聪明,看硬拽不行,便一拳打在来乐鱼的眼睛上,疼的乐鱼立马收了手,捂住眼睛倒在了地上。几个与乐琪相好的姐妹一看时机到了,立马冲上前去,对着乐鱼一阵拳脚相加。
乐鱼倒在地上,拼命反抗,然终是寡不敌总,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放声哀嚎。虽然她知道这哀嚎没有用,就如同半年前一样,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来帮她。她想今日大概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吧。
不过死了也好,省的如此卑贱的活着。
“住手。”长鞭如同蛟龙一般,将闹事的一众人扫到在地。冷如寒不知何时来到了梨院,他身后还站着冷如吟。看到这脏兮兮的师叔来了,众弟子全都缩到了墙角,只留下已被打得昏死过去的乐鱼躺在屋子中央。
冷如寒什么都没说,上前抱起了乐鱼,对站在旁边的冷如吟说,“就她了。”
“你不能带她走”冷如吟万没有想到冷如寒会要带走乐鱼,她之所以没把乐鱼藏起来是因为这孩子才十二岁,又长得矮小,分明是个小娃娃,肯定入不了那畜生的眼。她何曾料想冷如寒竟如此丧心病狂,对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
“她还是个孩子”冷如吟还想唤醒那禽兽师弟最后一丝人性。不想冷如寒讥笑道,“谁还不是从孩子慢慢长大的,我等她几年又何妨”,说着便向外走,沈如吟终是有些不忍,伸手要拦。
冷如寒未曾理他,直冲出去,一咋眼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整个冷月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冷如寒终于离开了那个他片刻也不想多待的地方,乘上了自己的孤舟。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儿,枯瘦如柴。虽然昨天她满脸泥浆,今日满脸血渍,但是单从这单薄娇小的身形就可判断这是同一人。这是一个怎样吃人的地方,好好一孩子在那里再待下去说不定就被折磨死了。他拿出手帕,将这孩子的手脸擦净,又给身上的伤口上好了药。
需尽快赶回江州,不能让人死在了路上。
冷如寒想着,便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还好一路顺流而下,只过了一夜,便到了江州。
回到了江州的茅草屋中,冷如寒就赶紧开始煎药,心里想着可万不能弄丢了这丫头的小命。这丫头倒是命硬,还没等冷如寒用嘴把药送入她的口中,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害的冷如寒只得将苦的要命的药故作淡定的咽下。
随后又摆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说,“小命挺大,醒了啊”。乐鱼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讷讷的答道,“嗯嗯,醒了,师叔,这是哪里啊?”
“这是我住的地方。”冷如寒直截了当的说,“我把你从冷月教带了出来,若你想回去,等你伤好了回去便可。”
“我不回去”乐鱼生怕把她送回去,连忙说道。她自然不会想回去,每一个被他冷如寒带来的姑娘都不想回去。
“那你可有其他可去之处?”这也是冷如寒每两年重复一次的台词。
“没有。”乐鱼低垂着眼睛,简短的回答。
这是冷如寒这六年来听到的最凄凉的回答,先前两个女弟子都有亲友投靠,而眼前这个尚需在父母跟前撒娇的丫头却无可容身之处。
“父母,兄姊,姑伯舅叔,堂的表的亲的干的都算上,有没有可收留你的?”冷如寒想也许这个傻丫头没听懂他的问题,于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
小丫头木木的摇了摇头,再度说道“没有”,话语中似乎带着哽咽。
好吧,应该是听懂了。冷如寒便把药递给了小丫头,小丫头接过药未说话,只是一饮而尽,那么苦的药喝下眉头都没皱一下。果然反应迟钝,连苦也感受不到。本来预备好的糖块也可免了。
冷如寒拿来了一个干馍再度递给了乐鱼,乐鱼拿过馍咬了几口就似乎难以下咽。冷如寒不由心里烦躁起来,小丫头还挺挑嘴,正要发作,只见乐鱼面带歉意的说道,“师叔,能否给我口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