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景窗向下望，海面朦朦胧胧地，而风舟越升越高，直到海岸线的轮廓消失在地平线。
王斯海靠在一个蓝色油漆的木桌上，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支又一支的，连续抽了两大包烟。
王斯海咳嗽了一声：“咳咳，我说，你在这种地方抽烟不要紧么？”
“嗯，吸烟室，这个区域不禁烟。”
“你别抽了。”
对方点了点头，立刻将烟头熄灭：“抱歉，我不知道你闻不得烟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斯海立刻说，“我在想，你就不怕把……”
“族长！”李默默拿着一叠纸，站在观景室的门口，“你过来下。”
“嗯？”那男人对着王斯海说，“抱歉，有人找我，失陪下。”
被称为族长的男人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同李默默小声谈话。王斯海抽出纸巾，猫下腰，将地上燃烧着的烟头踩灭了，然后把烟屁股一支支拾起来，裹到纸巾上。
地板是木质的，真不怕着起来么？
王斯海觉得心烦意乱，手指对着篮木桌敲了半天，又望向海岸线，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王先生，您刚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怕把地板烧着么。”
“不好意思，鄙人野惯了。”对方歉意地答道，“我这边还要敲定一下计划，等会和您聊。”
王斯海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我说，你不让我走，也不同说话，多少支烟，我数都数不清了。”
“抱歉，您再等会。”对方笑着摆了摆手，“马上就好。”
“你有病吧！”王斯海径直站起来，打算往观景室的舱门走，然而一走到门口，迎面站着却是李默默。
王斯海压着嗓子低声问李默默：“我受不了了，你这个族长怎么回事，这都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族长说了照听就是。”李默默面露难色，“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帮你去拿。”
“盲从，你也不问问你那族长原因，就听他的？”
“我习惯了。”李默默尴尬地笑了笑，“他不会有错。”
“你们有一个是一个都疯了。你能理解吗，我也快疯了！”
李默默吐了吐舌头，耸了耸肩。
“王先生，您过来一下。”族长喊道。
终于来找我了。王斯海心想。
他转过身，走回蓝木桌，坐好了：“那我们谈什么？”
“先说说您的想法吧。”族长又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
“我没什么想法，只想马上回杭州。”
“能说说您着急回去的理由吗？”
“你说过好几遍了，黑帮的事情，我得去汇报，不然我母亲会怎么想，公安局里的弟兄又会怎么想？我失踪了，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一只窜天的火箭，嗖一下消失在外太空？去他的，我得回去。”
“您想回去，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当然，这叫人情世故。”
族长点了点头：“您现在乘上了风舟，一时半会回不去，但是，你若真想回去，到了须弥境高塔——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您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王斯海不耐烦地回答，“李默默说过了。”
“如果您还执意要回去，我可以给你安排回去的路线。”
“那样最好。”
“但你必须留下，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族长深吸了一口烟，烟头刹那间短了半厘米，“如果你听了这个理由，还决定回去，我也决不阻拦你。”
“让我猜猜，您会告诉我，世界要毁灭了，而我可以当救世主。”王斯海挑衅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咧开了嘴，仿佛嘲弄对方一般。
但族长并没有什么反应，王斯海觉得有些失落。
“我听说你穿过了黑墙，喝下了死水，烧毁了一个旧工厂。然后你晕倒了，醒来就在倒地铃号上。”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
“我猜测，您体力透支之后，暗影之火焚烧了您的身子。而您为了求生，无意间再次穿过黑墙，到达了倒地铃号附近。那些黑帮的人可能以为你已经死了，也可能知道您还活着，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紧紧地咬着你的影子，像嗜血地饿狼一样跟着你。他们需要你，不仅是因为你烧毁了他们的工厂，杀了他们的人，更重要的是你拥有的技巧，拥有的潜力。您身上怀揣着一座宝藏。”
“我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黑帮要是再找到我，我就再一次和他们拼命。我不是懦夫。”
“你不是懦夫，但想想你的母亲。如果黑帮确定你还活着，谁会受苦？在须弥境，我们可以保护你，但你孤零零地回到杭州……”族长扑地一下，吐出一口烟，取下烟蒂，犹豫了会，将烟蒂熄灭了，丢进身旁一只玻璃杯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你们又是什么人，我如何确定你们不会利用我。”
“我们是行者，你可以理解成镖局，往返于诸多须弥境之间。”族长翘起了二郎腿，靠向椅背，歪斜着脑袋望着王斯海，“武装押运，安保，您能明白吗？但我们不受公司雇佣，我们运货，仅仅基于独立的互惠关系。我和你也可以合作，我们部族保护您的安全，您给我们提供情报。”
“可您现在却在软禁我，如果你想和我合作，首先应当让我看到诚意。”
“不是软禁，而是为您提供必要的保护，这趟旅程很凶险，等您习得了必要的手段，或是结识了须弥境的人脉，您就可以回到杭州，去完成您的大业。我想再度提醒您，您现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非但自己受损，还要连累家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呢。”
“那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看来我们达成了合作关系。”
王斯海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毫不保留地向您直说。行者部族最近损失惨重，我们这一趟，是受了高塔邀请，将地球界的图书送到高塔大图书馆，我们担心路上会有人劫镖。您看，我抽了这么多烟，就是担心这个。”
“海上的劫匪只是前奏。”
“不错，更大的风暴将会来临。”族长一伸手，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安全到达高塔，后面一切都好说。”
看来非去一趟高塔不可了。王斯海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