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入了秋,豫王在裕德皇帝的支持下,很快就崭露头角。太子倒是越发的荒唐,与成王梁王整日胡闹。
九月秋狩,皇家园林。
裕德皇帝率满朝文武大臣到西山行宫狩猎,四位皇子也一同随行。与豫王随行的还有凤博渊的嫡女,凤倾城。
第一日,太子身体不适,承嗣并未露面。
第二日,太子侍驾,不便外出。
第三日,裕德皇帝命皇子和臣子一同狩猎,数量最多的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
承嗣骑了马,背了弓箭不远不近的跟在承轩身后。这里面要没有古怪鬼才信!跟在御承轩身后,看他怎么玩阴谋诡计?
果然,承轩和凤倾城走的路线越来越深,承嗣不想再跟,正要打马回去,突然从密林中窜出一群黑衣人。承嗣一夹马腹,直接横越过黑衣人的头顶,直奔承轩二人。
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前面承轩和凤倾城同样被人追杀的四处逃窜,三个人慌不择路的逃亡,偏偏谁也不肯落下谁。
若有人追着承嗣,他必然把人引到承轩身侧;若有人杀到承轩面前,自然也要承嗣承分担。越逃越远,就连一点来时的路都看不到,身后的黑衣人不知道是何人所派,反正就是要他们三人死,最后达成一致,各杀各的,一起围攻三人。
承轩和凤倾城在场,承嗣不便露出身手,只是狼狈的躲闪,承轩倒是大开大合伤了不少人,凤倾城手下却无活口逃命。
三人且战且退,一时不查凤倾城已经被打了一掌掉下了悬崖,承轩听到凤倾城的惊叫,转头看过去,这一分神胸口也中了一掌。承嗣倒是小心谨慎,未曾掉下去,在边缘处袭击几个黑衣人,逃走很容易。
哪知承轩被一掌拍到承嗣跟前,他趁其不备,扣住承嗣的手腕就往下跳,被承嗣打了一掌依然不放手,吐着血说:“我生你则生,我死你须死!”
承轩醒过来时,凤倾城在一旁对着承嗣骂骂咧咧,承轩顺着凤倾城厌恶的目光看去,承嗣只穿着一身亵裤躺在一块青石上晒太阳,瘦弱的身躯上留下陈年的旧伤疤,密密麻麻的一身。
承轩突然响起,太子在北疆那几年,边关战乱不休,不知什么时候起,北疆平定下来,与玄羽国互通商市,永不再犯!
承轩心里有些难过,他受过伤遭过的罪,他一点都不知道,偏偏还有自己要跟他置气,他想走到承嗣面前去,想亲自问问他,他们之间能不能和解?
忽然右腿一痛,他整个人跪倒在地,凤倾城连忙过来扶他,承嗣也听到了声音,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忽然叹了口气,蹲下来细细的捏着承轩的右腿。承轩也即使喊痛,他的腿上更多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可他就想夸大其词,让承嗣多担心他一下。
承嗣心情好的时候,不介意让身边的人也过得好一些。采了活血化瘀的草药细细磨碎撒在伤处,用贴身的匕首拓出两块光滑的木板固定,还给承轩修了一根简陋的拐杖。不一会儿,还能用自己烧制的容器,熬一锅热腾腾的鱼汤。
火架上烤着的兔子肉,锅里熬着的菌菇鲜鱼汤,散发出事物独特的香味。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此时若能吃上一块肉,喝上一口汤,简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凤倾城在一旁冷冷看着承嗣优雅的吐着骨头,连她招呼一声都不曾,本想找个盟友共同抵抗承嗣美食的诱惑,可看看承轩的模样,差点就要给承嗣跪下唱征服了!
凤倾城宁折不弯,出去半天弄回一手小鱼干,烤了烤就缩水一圈,也就吃了个半饱。他们本不是同一阵营的人,承轩容易被人蒙骗,可是凤倾城知道这个人身上有着与她一样的地方。三人一同掉入水潭中,凤倾城禁止承嗣搬动承轩,并与他划清界限,二人闹得很不愉快,都是心比针眼小的人,要是不记仇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休息了一夜,三人沿着水流一路前行。承轩伤了腿,承嗣把承轩扔给凤倾城,径自前行。凤倾城倒是有骨气,用她一米高的身体去支撑承轩近乎一米八的大个。承轩死活不肯让凤倾城搀扶,一脸落寞的忍痛前行。秉着兄友弟恭的精神,承嗣无奈,只能背着承轩上路。之后,承轩开心了,承嗣却累了个半死,十分怀疑承轩是故意整他,否则他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唯独承轩断了腿还多处擦伤!
承轩确实开心,小时候承嗣每天都要给他当牛做马,不开心的时候抱他,开心的时后背他;难过的时候逗他笑,不难过的时候,陪着他笑!
小时候太子哥哥最喜欢他,承昊和承恩只有在他不在的时候,才能跟太子哥哥亲密一小会儿,还要补偿回来,独占他许久。那个时候,那个坚强有力的肩膀让他一直依靠,一直信赖。可是从什么时候,这个肩膀瘦成一把骨头,不再让他依赖,远远把他抛开。
是那个时候,那年冬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外面很冷。他躲开无数的宫人一路走到东宫,脚都要走的冻掉了,他想着太子哥哥在他生病的时候一直没有来,他一定要去东宫把太子哥哥揪出来,罚他给自己暖脚。
只是东宫里冷的可怕,只有太子哥哥跪在父皇面前,一字一句说着他如何筹谋,如何毒害他,他一定是听错了!太子哥哥对他一直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给他下毒?他只是生了一场大病而已,只是生了一场大病!
他走的很急,甚至摔了几个跟头,他从来没有来过东宫,没有听到那些话,他在病中只是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承嗣静静地跪在东宫寒冷的地板上,听到那个脚步声走远之后,座上那个慈爱的父亲露出狰狞的面孔,对他施舍般的说:“去椒房殿看看你母亲吧!你这个逆子做下如此恶事,累及亲母,送往北疆戴罪立功吧!”
那时便知,想要用温和的手段接手这江山恐怕不太可能了!
承嗣使劲揉着自己僵硬的双腿,跪了三天三夜,这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拿了东宫所有能御寒的东西,一路走到椒房殿。他的母亲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她微弱的喉管中吐出的不是冷,不是痛,而是“报仇”两个字!
身为皇后,只用了三天撤了她的一应份例,寒冷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承嗣把锦被全部裹在她身上,紧紧的抱着她,“活着才能报仇,他派我去了北疆,今后若是有个差池,连条全尸都留不下!”
尊贵的女人听后,陡然发出一阵悲鸣,几乎要哭死过去,却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