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漠中有匪
一道身影自谭中跃出,手握两只珠环,目光平淡,望向四方,此人正是从谭中杀出来的云鸿。
云鸿愤懑之余,还有些心悸,方才那水压让他的脑中现在还在轰鸣,憋气其实也快到了极限,若不是潮起潮落精进,恐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这两串珠环一黑一白,气韵不俗,方才见她们一直戴在手腕,便是用这东西引动潭水巨荡的?咦?乾元...阴...阳环?”
云鸿把玩两只珠环,翻来覆去一顿详看,观察到上面临摹的小篆。
“注入灵力看看。”云鸿心中一动,将一丝丝灵力融进珠环,结果珠环十分自觉,竟自发性地抽走了云鸿体内两成的灵力,灵力斥满后,珠环上面的宝石金饰流光溢彩。
云鸿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两只珠环套在手腕,挥出一式剑气近,只见那平时只能荡开五丈的剑气此时打了鸡血般一顿风起云涌,草木飞扬,连二十五米外的一颗劲木也被剑气波及,簌簌抖下落叶。
此宝竟能增进招式的威力!云鸿喜中带忧,忧的是,大半数宝玉光泽尽失,需要重新注入灵力。
站在原地一番思考,云鸿轻声道:“那两个修为平平不知廉耻的女子,之所以能借用此宝引发那么强大的气息,大概是因为水压水势。再者她们采阴补阳,体内蕴含阴阳之气,应该与此宝属性契合。”
“我现在尽全力引动剑气近,需要半成灵力,珠环约用四成灵力可以强化三次,啧...颇为不值啊,不过留待以后灵力充沛再使用,或者在对手势均力敌,放松心神时,使出致命强化的一击赢得胜利。”
云鸿思悟理通后,便将此宝收入储物袋,抬步离去。
路过那两颗挂着姹紫嫣红物什时,云鸿不禁多看了两眼,先前只知救人,这时觉得朦朦胧胧,脑海里浮想联翩,顿时面红耳赤。
然后又骤然想到这是那两名令他痛恨憎恶女子的衣物,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剑光一闪,直逼几件薄薄的衣裳。
云鸿现在对“灵力”的把握可谓得心应手,剑气要宽有阔要窄有仄,恰好两道足以覆盖衣裳的剑气激射而去。
下一瞬,树木颤动,树干碎落,令云鸿大为惊疑的是,有两件衣裳在剑气中竟留存下来,轻曳曳地飘至地面。
云鸿连忙走近了瞧,只见两件衣裳皆是绫罗绸缎式样的纱裙,一荷青一鹅黄,群上设计极为讲究,上半身龙凤呈祥作云纹,雕饰精巧,纹理莹莹,像是九天之上的宫阙中的仙女所穿,华贵富雍中带着如梦如幻的朦胧。
群身并不大,更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的衣物。云鸿捏了捏薄如蝉翼的裙摆,质地柔韧,可以伸拉两三倍不止。
云鸿运气使出火球掷于其上,火光触碰到轻纱的刹那便化为乌有,而薄纱上毫无灼烧痕迹。
“好稀贵的材料!”云鸿讶然,不由得赞叹。
“咳咳...”
“这罗裳应该是作恶多端的妖女们偷来的东西,我除掉她们,是行侠仗义,这是应得的奖励...嗯...奖励...况且我又不是变态...不会喜欢女子的衣物...落在荒郊野岭被野兽撕碎不就浪费...不不不...不就让别人失主一顿好找嘛...”
云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段话后,贼似的眼球向四周转了一圈,于是心安理得的将两条裙身翩翩如蝶的衣裳收入储物袋。
......
云鸿一脚刚踏出树林,黑马便飒地一声冲了过来,目露凶光,心急如焚,马嘴还一直向储物袋这边努,良久,云鸿才听出四个字:马爷饿了。
“马言马语的,不能说清楚点?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云鸿颇为无奈的看了它一眼,手一拍储物袋,一块块祛过毒并烤干了的蛇肉化为一道道遁光落到跟前。
黑马大喜,立刻大快朵颐。
炼体境,没有辟谷一说,因为随着体质的提升,身体需要补充更多的能量,武者会更容易饥饿,每隔个把时辰就需要吃许多食物。
云鸿现在腹中空空,亦紧随其后撕咬干肉入肚。
“小子,这块肉烤得最好,是马爷的,你挑另一个去。”
“从未听说过马儿吃肉的,再者贪多嚼不烂,你还是去吃草吧。”
一人一马脑袋顶着脑袋,手与蹄子死死按住身下那块肉,争论不休。
......
日升日落,月夜着青华,白昼染鲜衣,七天七夜过去。
云鸿日夜听涛,多少有了些心得体会,于是又开脉五条,此外,他对剑气近和劲风拳的领悟也更进一步,威力又上一筹。
离开姬家十五日,云鸿所立身姿在孤壁上显得格外萧索,面有感怀之色。
伤感来源,六分是关心呵护他的婆婆,四分却是姬厢雪这个十多年的玩伴。
如此舒爽沁凉的光景,以前的他们一定在姬家的哪个角落游荡吧,可现在人若两隔,望月仙宫吗...你在哪里是否安好?
“小子目色愁然啊,可是相思之人已为人妻?”黑马蹬着马蹄哼小曲儿过来一番搅和,将云鸿满怀感伤的思绪打乱成一锅浆糊。
云鸿大怒,张牙舞爪地跃向马背,随后劲风拳化掌法拍在马臀,黑马惨叫一声,嘶叫着向前冲去!
高十几丈的岩壁,摔下去不残也要被急行奔走的江水冲走,云鸿急忙抓起马缰,将马头猛地一拽,黑马再度吃痛,于即将悬空之际调转马身,跑向一边。
“你要死啊?不拍马爷手上会长痱子吗?”
黑马龇牙咧嘴,鼻音沉重。
“你少说几句话会噎着?再者你还口出狂言说有炼体境六重体魄?厚颜无耻!”云鸿心悸之余见它还敢辨嘴,愤愤不已的回了一句。
“你以为你这一掌轻?连力都不会控!直追炼体境七重武者的掌力,马爷怎消得住?”
云鸿听闻此言,怒意冲去大半,也没有去回这一句,而是春风得意的说道:“走!下一处目的地,中南城!”
蜀中之北为殷国,南面为蜀国,二者划元天江而治,江河南北三百里作为边境之地,人迹罕至。
但再往下三百里,便到了方圆数千里的奇州,也到了蜀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城市:中南城。
云鸿驾马至此,已能隐约看见被黄土淹没得痕迹不清的官道,再往前四五里,路旁出现一个方圆数十米的门栏破损、屋檐大敞的驿站。
里面蛛网结墙、灰尘覆地,看来两国休战已久,这边陲之地的前锋驿站都早已无人看守。
驿卒们似乎离开得匆忙,于后厢之中遗落了几把兵器,长期未用,锈迹斑斑。
云鸿捡起一把朴刀,取出钨钢剑打磨刀身,铁锈簌簌而落。
几十息后提在手中,去锈的朴刀竟还锃光瓦亮,云鸿讶然,向刀身探查,有一股灵力蛰伏其中,似乎被埋没得太久,重见天日时疯狂覆于刀身,气势不凡。
此刀不输于钨钢剑,品阶应在中阶灵器与高阶灵器之间。
云鸿摸索其它兵器,结果皆是凡物,让他略为失望。
“第一把在外获取的武器,便取名首先刀吧!”
云鸿将朴刀式样的灵器升到空中,屋檐漏出的光幕使刀身仿佛白银浇铸,如此锋利,云鸿不禁想到今后带刀劈头盖脸的热血当头,一番思绪飞扬后,随即将首先刀放入储物袋。
嗯!就是少了刀鞘,届时入中南城寻找锻造师量刀制作一件,左悬刀右佩剑,一定威风!
云鸿四下望去,驿站再无处可以探查,于是脚踏门槛走出,草色稀疏的荒凉之境旷野无边。
“你这是干什么?”
云鸿见黑马四足微曲,前半身佝偻猥琐,马头贴于地面,一只马耳忽地灵动,不禁忍住笑意问道。
“嘘!”黑马面容严肃,示意云鸿不要打搅它。
“你听,远方两里外传来微妙的响动。”黑马仔细聆听,闭目沉思道。
云鸿心中好奇,翻侧身以手足撑地,耳朵缓缓向下听去。
随着境界的提升,云鸿的视听之力强化两倍不止,此刻匍匐于地,确实听见一丝丝声音接连传来,并且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律动不变的,应是车辇这类的乘具发出的声响,至于交杂其中的杂音,很快,马蹄踏地声?估摸着得有十骑”黑马思索片刻,缓缓开口。
云鸿眼睛一眯,看见一辆排仗不大身伴十骑的车辇卷起尘土,以不急不缓的速度驶来。
车辇渐进,不是那种金雕玉琢罗帘彩锻的雍华样式,而是采用较为普遍的檀木制成车身,侧帘用布平平毫不起眼,辇盖朴素,马夫在驱车赶马,拉车五马脚力一般,此时已略显不支。
云鸿瞧来瞧去得了个结论:大概是哪里的小家碧玉或是地主老爷出行游玩,排面不华不寒。
车辇近到跟前,十位随行骑从目露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云鸿感知他们身上的气息,知道都是炼体境三四重的武者,有这批实力的武者护道车辇中的人家境到也不凡。
“勿要动手。”
车辇中传来喝声,年迈而浑厚,声音过后,车帘打开,随即出现两道身影,一位面红桃腮的黄裙女子搀扶着已近耄耋之年的佝偻老人,缓缓踏上黄土地。
老者拄拐杖,轻摇头,示意女子不用再扶持,转而一双老浊的眼睛飘向云鸿,缓缓走向前沙哑的问道:“此处荒无人烟寂寥空旷,少年在此何为?”
云鸿见其没有敌意,所散气息也不过与他同等,向前拱手行礼道:“在下云家,云蒙,有要事需要前往百龙城完成,途径此地,因马甚劣,不得已在驿站小憩,歇不甚长,见车辇远来,心怀好奇因此驻足观望。”
前几日云鸿满怀好意迫切救人,却落到恶人圈套中,心知人心难测,都若万千鹤如清潭一望见底是不可能的,因此不得不防备。
云家,乃是云鸿查看地图时注意到的一个中等家族,处在百里之外的栖云山,其族人多如牛毛,细究之下也难知根底,云鸿便胡乱编造了一个名字以备搪塞过关,隐瞒真实身份。
百龙城与中南城相隔不远,又是云家子弟又是顺道而行,想必能瞒过很多人了。
老者浑浊的眼眸突然灼灼生辉,似乎想透过身体直视云鸿的内心,云鸿大凛。
数息过后,老者的目光归于平常,开口说道:“老身来自一个小家族,家势鄙陋,便不自诉。此番要前往中南城谈一笔重要的交易。这附近无人管理,滋生沙匪,若不嫌弃,可与我等同行,互相惠利。”
老者话音刚落,黄裙女子往驿站大门而去,云鸿内心纠缠不已。
这时黑马凑到身边,轻声道:“小子,你还不知道何为沙匪吧?一群丧心落魄的疯子!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聚在一起,小窝的也就罢了,大窝的有百来人!各个凶悍嗜血,其中不乏孕道境高手!听马爷一言,跟着他们,若是遇到沙匪,还有逃亡的可能,孤身势单,骨灰给你扬咯!”
云鸿听马一席话,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暂且寄人篱下,再次向老者拱手道:“老人家诚心相邀,在下便不扭捏作态,劳烦了。”
老者布满褶皱的面庞挤出一丝笑意,颇有诚心的说道:“你可以叫我黄老。入驿站的乃是我的孙女,天性活泼,在家耐不住性子,随我出行,见着了驿站非要瞅瞅里面有什么新天地。”
云鸿微笑不语,这时候黄老眼眸一转,云鸿随他的视线看去,黄裙少女正对着老者做鬼脸。